第五章

    断气前,他抓住我和魏迟的手:「替我照顾好沁雪和她母亲。」话音一落,他撒手归西。</p>

    我的母亲禁不住丧夫又丧子的打击,一头撞上棺材,当场殒命。打点好至亲的葬礼,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。</p>

    魏迟破门而入,一把烧掉桌上的白绫。</p>

    他说:「你不吃,我陪你不吃。」三天后,他面色惨白,我四肢无力,终于我端起下人送来的清粥。</p>

    魏迟捧起我的脸:「雪儿,你还有我。」</p>

    那样的深情,说变就变。</p>

    他对林莺莺也会如此吗?</p>

    听闻林莺莺穿金戴银,在京城最繁华的街上招摇过市。</p>

    「那架势,仿佛她才是魏府的正头娘子。」永阳气鼓鼓地说,「她眼高于顶,方才险些撞到我的轿辇。」不知怎的,腹中孩儿使劲踹了两下我的肚皮,我呼痛一叫。</p>

    永阳摸了摸我肚子,笑着说:「你别怕,姨母替你出气。」她把林莺莺绑进我的院子。</p>

    「跪下。」永阳的暗卫一脚把她踹在地上。</p>

    「妾身有孕,无意冲撞公主,求公主宽恕。」她双目盈盈地看着我,「姐姐,我知你心中有气,可你也不该……」「啪」一耳光落在她楚楚可怜的脸上,永阳的暗卫,手上是拿刀子的。一道道血痕显现出来,只怕她的脸,日后是好不了了。</p>

    「沁雪可没喝过你的茶,你倒好,一口一个姐姐,攀扯谁呢?」她呜呜咽咽地哭,不敢说话,可看我的眼神,分外怨毒。</p>

    「公主,莺莺有孕在身。公主有气,便往我身上撒吧。」魏迟冲进来,跪在林莺莺身旁。</p>

    「好啊,我本来也想去找你的,偏偏你自己送上门来。宠妾灭妻这个罪名,你也担得。」她命人拿来长鞭,一鞭一鞭抽在魏迟身上。我毫无波澜,吃着凝霜做的红枣糕。</p>

    林莺莺哭着抱住我的双膝:「姐姐,明明是你自请出府别居的啊。现下为何又怪将军宠妾灭妻?」「他曾堂前起誓,此生只有我一人。却和你无媒苟合,若不是我撞破,竟不知夫君领了个怀孕的外室回来。」「贱人,拿开你的手,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抽?」永阳一把将她拽开。</p>

    她不敢再说话。</p>

    直至魏迟后背血肉模糊,永阳才命人停了手。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我的院子。</p>

    我放下手中的红枣糕,站起来,下身一股暖流。</p>

    「夫人,你流血了。」</p>

    我早产了,终究是没防住,有人在我吃食里做了手脚。</p>

    凝霜连夜去请了御医和稳婆,仿佛有成千上万根针刺入腹中,脸上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。</p>

    咬紧牙关,忍着剧痛用力。</p>

    天空破晓,我生下一个死胎,是男婴。</p>

    御医排查了我所有吃食,在一筐红枣里发现了古怪,李御医拿起来闻了闻:「这药对母体无碍,可致死胎儿。」「红枣是我亲自采买,不曾假他人之手。」「你买红枣时,可有古怪?」</p>

    「奴婢买枣时,碰见了晚月和林嬷嬷,她们帮着奴婢选了几颗。」永阳气得跺脚:「糊涂啊,我立刻去禀告父皇,让他入了那贱妾的罪。」「不急。」我强撑着身子坐起来,「凝霜是我的婢女,她的供词不可信。仅凭几颗枣何以入罪。他们也知道,杀我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,杀我孩儿,便可了无痕迹。」「那你想如何?」「他们造的孽,得慢慢还。」我叫凝霜抱着死婴,跪在魏府门口。人群围了过去,纷纷指责。</p>

    「谁家纳妾还大摆筵席啊,正房娘子还怀着孕呢,多半是被气的。」「这才几个月,小的那个肚子都大了,只怕是背妻偷情。」「江老将军是为救他而死,娶江小姐时可是立誓此生不再娶,也不怕天打雷劈。」「作孽哦,是个男孩儿。」魏母闻言,打开大门,抢过凝霜怀中的死胎,仔细瞧了又瞧,气得吐血昏了过去。</p>

    她信神明,可神明不会庇佑忘恩负义,心生邪念的人。</p>

    永阳问我:「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他们?」</p>

    「无碍。」我会让他们加倍奉还。</p>

    安葬孩儿那天,下起大雨。</p>

    魏迟冒雨跪在院外,我知道他不是真心的。我父亲曾经的同僚纷纷上奏弹劾他,私德有亏,宠妾灭妻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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