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徐立新万万想不到，自己跟相亲对象潘玉兰的头一次正式见面会是这种光景。</p>
他黑着脸，从头上扒拉下一条小指粗细的无毒小青蛇，狠狠瞪了试图从草丛后方逃跑、被他一把抓住的亲儿子徐大伟。</p>
“臭小子！你胆子肥了是吧，居然抓蛇来吓唬人？还不快给潘老师道歉！”</p>
不等徐大伟吱声，转头冲潘玉兰尴尬一笑。</p>
“实在对不住，潘老师！我家这小子是调皮了点，没坏心的。这蛇也不咬人，你看，乖着呢。”</p>
他小时候没少摸鱼抓鸟玩蛇，又当兵多年，自然不觉得这“柔弱”到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小蛇会是威胁，甚至能捏着那蛇往潘玉兰面前展示一番，以佐证他的说辞。</p>
潘玉兰在山里地头跑惯了，倒也不怕蛇，早年抓到蛇还能饱餐一顿呢。</p>
可，徐立新也太不见外了吧？</p>
方才，她本想找学生家长求助，结果，草丛里的臭弹忽然追上来，把她吓得拔腿就跑！</p>
也亏得她腿脚利索，这才侥幸躲过一劫，让拐角处刚好路过的徐立新顶了锅。</p>
她对徐家人的印象彻底打入谷底，不搭徐立新的腔，只静静看向徐大伟。</p>
“你的道歉呢？”</p>
徐大伟偷瞄一眼徐立新，梗着脖子说：“为啥要道歉？我又没真砸你头上！”</p>
徐立新作势要打。</p>
可一抬手，徐大伟就嗷嗷哭。</p>
“妈啊，你为啥死那么早，留我在这受苦？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，我爸真要成后爸了，呜呜呜~”</p>
空气中，那股臭味更浓郁了些，跟那天徐小苗身上的挺像。</p>
徐家俩孩子显然知道她可能会给他们当后妈，心中抵触？</p>
徐立新：“潘老师，这孩子打小没了妈，你多体谅，别跟他计较。他还是个孩子——”</p>
潘玉兰气乐了。</p>
“徐同志，恕我直言。孩子做错事就该道歉，而不是仗着别的什么撒泼打滚、逃避责任。”</p>
“家长发现孩子做错事，就该硬起心肠教育孩子，而不是主动挡在孩子前面。这样容易给孩子造成错觉！不管自己怎么调皮捣蛋，家长都会帮他们收拾烂摊子。”</p>
“捉弄我一个非亲非故、也没背景的老师，倒不要紧。可要哪天捉弄到别的什么人头上，闹出事来，后悔就来不及了。”</p>
徐立新慢半拍察觉，她说到“非亲非故”四个字时故意咬了重音，像是主动撇清关系的架势。</p>
他身上突然冒出股呛鼻的辣味。</p>
“潘老师，你这话说得太过了吧？跟这么小的孩子计较……”</p>
今天之前，他印象中的潘玉兰还是个黑瘦的小丫头。</p>
见了面却发现，虽说她皮肤不如城里姑娘白，穿着普通的灰蓝土布外套，里头是暗色格子衬衫，下边是洗得发白的蓝裤子、老布鞋，还扎着一对乌黑的麻花辫，堪称老土的打扮，却也掩不住眉眼的标致。</p>
尤其是那双大而圆的明亮黑眸，鼻梁上的俏皮小痣，那股子沉静的书卷味，都是远胜普通乡下姑娘的。</p>
但，潘玉兰实在太强势了，还针对他才六岁的儿子发表长篇大论！</p>
单是这一点，就能掩盖掉她的所有优点。</p>
徐立新愤愤地想。</p>
她想找个给她妈养老送终的男人，要不是碰上他急着给孩子们娶个后妈，手头也还算宽裕，简直是做梦！</p>
他还没嫌弃她呢，她居然好意思先拒绝？</p>
潘玉兰不知，这男人此刻竟在心里给自己狂扣分，直接撂下一句“那就当我多管闲事”，掉头离开。</p>
她走得潇洒，没再争辩，徐立新莫名讪讪。</p>
可，低头看到儿子委屈的模样，马上心软，只口头数落徐大伟几句，就拉着他回家。</p>
徐大伟不算聪明，但在看人眼色方面比妹妹徐小苗更精，很清楚这事就算是揭过了。</p>
于是，一进家门就打小报告：“奶，那个姓潘的后妈好凶！她刚刚骂我，还跟爸爸说我坏话！”</p>
徐老娘一听，这还得了，马上抓住徐立新追问，又添油加醋说起那天探病的经历。</p>
“小苗当时就说她面相凶，差点被吓哭。我当时还骂她，现在看来，怕是我之前看走眼了。对我客气，可不代表对这俩孩子也好。”</p>
徐立新容易受亲近的人影响，听了女儿被吓哭，对潘玉兰的不满从三分涨到了七分。</p>
想到方才这女人对自己的暗暗嫌弃，更是郁闷。</p>
“娘，这事就算了吧，得找个脾气软和的才行。我在外面挣钱就够了，孩子妈负责顾家，没工作也行。小学课本又不难，没了她，咱家孩子难道还读不了书？”</p>
“对！这姑娘家还是不能读太多书，心气高了，脾气也傲了！有了工作，领着工资，更拿捏不住！娘明儿给你寻摸寻摸，保准找个更贤良的！”</p>
徐老娘拍着胸脯打包票，并且还灵机一动想出个妙计，作为自家单方面“毁约”的借口。</p>
东湾村。</p>
潘玉兰可不知道自己区区中专师范学历居然得了这种评价，更不晓得她头疼的相亲问题实际已经解决。</p>
回到家，她装作气鼓鼓的样子，也跟潘母打小报告。</p>
“这个徐立新，我本来想着他学历不高也没啥，人好就行。今天一见面才知道，他那教育观念问题大着呢！要是真做了亲，回头孩子我管还是不管？管吧，人家说我是恶毒后妈！不管吧，孩子长歪了是不是还得怪我？”</p>
潘母是亲眼见过徐小苗作妖的，再听到徐大伟居然拿蛇来吓女儿，徐立新还当面偏袒儿子，也生气了。</p>
当然，主要是气之前对她夸自家孙子孙女如何乖巧的徐老娘。</p>
“委屈我家兰兰了。既然这样，回头他家要再提这事，妈就替你回绝。”</p>
潘玉兰想了想：“说不好。我看徐立新父子那架势，八成也嫌我凶呢。”</p>
“不能吧？这亲事可是他家先找媒人提的，还能装死不成？”潘母有点不信。</p>
结果，潘玉兰一语成谶。</p>
徐家不仅没再来人，几天后，村里还流传起一条不利于潘家的八卦来。</p>
他黑着脸，从头上扒拉下一条小指粗细的无毒小青蛇，狠狠瞪了试图从草丛后方逃跑、被他一把抓住的亲儿子徐大伟。</p>
“臭小子！你胆子肥了是吧，居然抓蛇来吓唬人？还不快给潘老师道歉！”</p>
不等徐大伟吱声，转头冲潘玉兰尴尬一笑。</p>
“实在对不住，潘老师！我家这小子是调皮了点，没坏心的。这蛇也不咬人，你看，乖着呢。”</p>
他小时候没少摸鱼抓鸟玩蛇，又当兵多年，自然不觉得这“柔弱”到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小蛇会是威胁，甚至能捏着那蛇往潘玉兰面前展示一番，以佐证他的说辞。</p>
潘玉兰在山里地头跑惯了，倒也不怕蛇，早年抓到蛇还能饱餐一顿呢。</p>
可，徐立新也太不见外了吧？</p>
方才，她本想找学生家长求助，结果，草丛里的臭弹忽然追上来，把她吓得拔腿就跑！</p>
也亏得她腿脚利索，这才侥幸躲过一劫，让拐角处刚好路过的徐立新顶了锅。</p>
她对徐家人的印象彻底打入谷底，不搭徐立新的腔，只静静看向徐大伟。</p>
“你的道歉呢？”</p>
徐大伟偷瞄一眼徐立新，梗着脖子说：“为啥要道歉？我又没真砸你头上！”</p>
徐立新作势要打。</p>
可一抬手，徐大伟就嗷嗷哭。</p>
“妈啊，你为啥死那么早，留我在这受苦？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，我爸真要成后爸了，呜呜呜~”</p>
空气中，那股臭味更浓郁了些，跟那天徐小苗身上的挺像。</p>
徐家俩孩子显然知道她可能会给他们当后妈，心中抵触？</p>
徐立新：“潘老师，这孩子打小没了妈，你多体谅，别跟他计较。他还是个孩子——”</p>
潘玉兰气乐了。</p>
“徐同志，恕我直言。孩子做错事就该道歉，而不是仗着别的什么撒泼打滚、逃避责任。”</p>
“家长发现孩子做错事，就该硬起心肠教育孩子，而不是主动挡在孩子前面。这样容易给孩子造成错觉！不管自己怎么调皮捣蛋，家长都会帮他们收拾烂摊子。”</p>
“捉弄我一个非亲非故、也没背景的老师，倒不要紧。可要哪天捉弄到别的什么人头上，闹出事来，后悔就来不及了。”</p>
徐立新慢半拍察觉，她说到“非亲非故”四个字时故意咬了重音，像是主动撇清关系的架势。</p>
他身上突然冒出股呛鼻的辣味。</p>
“潘老师，你这话说得太过了吧？跟这么小的孩子计较……”</p>
今天之前，他印象中的潘玉兰还是个黑瘦的小丫头。</p>
见了面却发现，虽说她皮肤不如城里姑娘白，穿着普通的灰蓝土布外套，里头是暗色格子衬衫，下边是洗得发白的蓝裤子、老布鞋，还扎着一对乌黑的麻花辫，堪称老土的打扮，却也掩不住眉眼的标致。</p>
尤其是那双大而圆的明亮黑眸，鼻梁上的俏皮小痣，那股子沉静的书卷味，都是远胜普通乡下姑娘的。</p>
但，潘玉兰实在太强势了，还针对他才六岁的儿子发表长篇大论！</p>
单是这一点，就能掩盖掉她的所有优点。</p>
徐立新愤愤地想。</p>
她想找个给她妈养老送终的男人，要不是碰上他急着给孩子们娶个后妈，手头也还算宽裕，简直是做梦！</p>
他还没嫌弃她呢，她居然好意思先拒绝？</p>
潘玉兰不知，这男人此刻竟在心里给自己狂扣分，直接撂下一句“那就当我多管闲事”，掉头离开。</p>
她走得潇洒，没再争辩，徐立新莫名讪讪。</p>
可，低头看到儿子委屈的模样，马上心软，只口头数落徐大伟几句，就拉着他回家。</p>
徐大伟不算聪明，但在看人眼色方面比妹妹徐小苗更精，很清楚这事就算是揭过了。</p>
于是，一进家门就打小报告：“奶，那个姓潘的后妈好凶！她刚刚骂我，还跟爸爸说我坏话！”</p>
徐老娘一听，这还得了，马上抓住徐立新追问，又添油加醋说起那天探病的经历。</p>
“小苗当时就说她面相凶，差点被吓哭。我当时还骂她，现在看来，怕是我之前看走眼了。对我客气，可不代表对这俩孩子也好。”</p>
徐立新容易受亲近的人影响，听了女儿被吓哭，对潘玉兰的不满从三分涨到了七分。</p>
想到方才这女人对自己的暗暗嫌弃，更是郁闷。</p>
“娘，这事就算了吧，得找个脾气软和的才行。我在外面挣钱就够了，孩子妈负责顾家，没工作也行。小学课本又不难，没了她，咱家孩子难道还读不了书？”</p>
“对！这姑娘家还是不能读太多书，心气高了，脾气也傲了！有了工作，领着工资，更拿捏不住！娘明儿给你寻摸寻摸，保准找个更贤良的！”</p>
徐老娘拍着胸脯打包票，并且还灵机一动想出个妙计，作为自家单方面“毁约”的借口。</p>
东湾村。</p>
潘玉兰可不知道自己区区中专师范学历居然得了这种评价，更不晓得她头疼的相亲问题实际已经解决。</p>
回到家，她装作气鼓鼓的样子，也跟潘母打小报告。</p>
“这个徐立新，我本来想着他学历不高也没啥，人好就行。今天一见面才知道，他那教育观念问题大着呢！要是真做了亲，回头孩子我管还是不管？管吧，人家说我是恶毒后妈！不管吧，孩子长歪了是不是还得怪我？”</p>
潘母是亲眼见过徐小苗作妖的，再听到徐大伟居然拿蛇来吓女儿，徐立新还当面偏袒儿子，也生气了。</p>
当然，主要是气之前对她夸自家孙子孙女如何乖巧的徐老娘。</p>
“委屈我家兰兰了。既然这样，回头他家要再提这事，妈就替你回绝。”</p>
潘玉兰想了想：“说不好。我看徐立新父子那架势，八成也嫌我凶呢。”</p>
“不能吧？这亲事可是他家先找媒人提的，还能装死不成？”潘母有点不信。</p>
结果，潘玉兰一语成谶。</p>
徐家不仅没再来人，几天后，村里还流传起一条不利于潘家的八卦来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