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
    殷时律没多意外,平静的问,“您觉得什么时间离婚比较合适。”</p>

    钟又凝快速看向殷时律。</p>

    殷时律也因此看向她。</p>

    钟又凝从殷时律平淡无波的眼里读出一句话来:离婚成全你,还不满意?</p>

    “当然是越快越好。”</p>

    陈婉华看了眼钟又凝,语气不满,“钟家可再也不是那个钟家了。”</p>

    钟又凝听出她话里的嫌弃,微笑着回,“殷家同样,论利欲熏心啊还得是妈妈您。”</p>

    这话竟然没令陈婉华生气,她反倒笑出一声表示默认。</p>

    如果说婆媳关系自古以来最难解,那钟又凝和陈婉华就是那道无解的题。</p>

    钟家和殷家世仇几十年,两家人互相厌烦斗来斗去,到最后却硬是成了一家人。</p>

    陈婉华不讲人情眼里只有利益,谁都不惯着。</p>

    而钟又凝生来高傲矜贵受不了一点委屈,俩人几乎将犯冲的都堆叠在一起,自然是水火不容。</p>

    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,殷海合上书,起身:“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。”</p>

    “李姐,上菜。”</p>

    老宅今晚的晚餐很是丰盛,但餐桌上的气氛却微妙生硬,寻不到半点家庭中该有的温馨。</p>

    唯一心情不错的便是殷海,他吃的优雅,又喝了点红酒,从始至终眼皮子都没抬一下,仿佛是个置身事外不相干的局外人。</p>

    他跟陈婉华的坐位离的很远,像条银河那么宽,俩人说是夫妻但怎么看都不像。</p>

    陈婉华直切主题:“这两天你们就把手续给办了吧。”</p>

    殷时律抬眼:“恐怕不行。”</p>

    钟又凝下意识就要为“老公居然为了我忤逆他亲妈”感动。</p>

    但一瞬间就清醒了,这可不是殷时律的风格。</p>

    陈婉华眼皮一压:“怎么,你不愿意?”</p>

    “不是不愿,而是时机未到。”</p>

    殷时律放下筷子:“我刚接手集团,如果在这时离婚恐怕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负面新闻,会很不利。”</p>

    钟又凝微笑,她就知道。</p>

    早知道不带殷时律回来好了,她心底深处为什么总对他抱有一丝期待。</p>

    她本以为两年前的独守空房让她失望到极致后,就不会再抱有期待。</p>

    这两年的丧偶生活也让她由麻木到习惯成自然。</p>

    没想到殷时律的所作所为,却还是能牵动她情绪。</p>

    苦思冥想钟又凝也没想明白为什么,总之她对他是没有丝毫感情的,这点她可以百分百确认。</p>

    陈婉华语气变重:“负面新闻是重要,但钟家如今一直在给殷家拖后腿这件事更重要。”</p>

    她并不在乎钟又凝在场,说的直白,“想必你也知道了,这个季度钟氏集团都是从殷氏拨款,商场上最忌讳有拖油瓶,倘若甩不开就一直无法上升。”</p>

    “你们一日不离婚,殷氏就要被钟氏拖后腿一天,所以这个婚必须要离。”</p>

    钟又凝没说话,她耷拉着眼皮夹菜放进嘴里,嚼的用力,咯吱咯吱响。</p>

    对此,她没什么话语权,这也是她拉着殷时律回来的原因之一。</p>

    钟又凝是钟家千金大小姐没错,但自从她父母双亡,钟氏集团换了主子之后,她这个千金就已经被架空,有名无实了。</p>

    如今的钟家千金是她的堂妹。</p>

    但为什么还都承认她是钟家千金?那是因为联姻需要有个牺牲品。</p>

    所以,她钟又凝就是被推出去的牺牲品。</p>

    说简单点,就是工具人,别人把她推到哪她就得去哪。</p>

    殷时律平静的点头:“这婚是得离。”</p>

    钟又凝咀嚼动作一顿,嚼的声更大了。</p>

    陈婉华的表情缓和不少,甚是满意。</p>

    殷时律接着说:“钟氏如今带来不了更高的利益是没错,但一旦离了婚,光是这两年我们夫妻不和的各种琐碎新闻就够媒体宣扬的了。”</p>

    “而且就目前集团走势来看,殷氏目前一路上升,钟氏则是相反,这样一来很有可能会被媒体断章取义。”</p>

    “至于被钟家拖后腿,我倒觉得没那么重要,钟家是不如从前但在电子这方面国内还是无人能敌,而且,一个集团想要长远发展靠的是口碑。”</p>

    陈婉华的脸色本来是很缓的,听到最后已经冷冰冰的了。</p>

    “你说的是没错,但我只允许冗城有一家称王。”那便是殷家。</p>

    她非常不喜欢殷时律为钟家说话。</p>

    殷时律对此没否定也没肯定,只是很冷静的说,“所以,您想要我们离婚,也要等稳定些再说。”</p>

    听到这,钟又凝彻底懂了。</p>

    原来不是他听陈婉华的话,而是就算陈婉华不提,他也早就动了离婚的心思。</p>

    只不过一直没吭声而已!</p>

    怪不得他回国都不通知她,在宴会上还装不认识她,甚至都不给她一点面子。</p>

    都要离婚了,还尊重这个未来前妻干什么?</p>

    钟又凝压着股火放下筷子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,引得其余三人全都看她。</p>

    殷海饮酒动作一顿,笑呵呵的问:“凝凝这是怎么了?”</p>

    钟又凝面无表情:“饱了。”</p>

    陈婉华不满的冷哼一声:“她这是对我不满,跟我示威呢!”</p>

    “跟自己儿媳还较劲,你省省力气吧!”殷海放下酒杯的力道重了些。</p>

    陈婉华冷笑,“怎么?你也对我不满是吗?你对我不满还住在家里做什么?”</p>

    “外面那么多温柔乡你怎么不去挑一个常住啊!”</p>

    殷海优雅一笑:“多亏你提醒我,不然我都忘了。”</p>

    他慢悠悠起身,冲钟又凝慈祥的笑着,“别跟她一般见识,她更年期严重,你和时律过你们的,争取早点生个孩子。”</p>

    殷海打了个电话,不一会儿就有车来接走了他,走时连行李都没带一件。</p>

    殷海一走,陈婉华就板着一张脸,家里本就不和的气氛更加凝固,阴沉沉的。</p>

    钟又凝也是嫁进来之后才知道婆婆和公公感情那么差。</p>

    她没经历过这种家庭,心里比较排斥不喜,觉得挺窒息的。</p>

    倒是殷时律,他一脸平静像无事发生,吃相优雅,这得以看出他早已习惯麻木。</p>

    陈婉华没心情吃饭,把筷子一扔,没好气的把矛头对准钟又凝,</p>

    “结婚两年都没个孩子还分居两地,这像什么话!既然时律回来了就赶紧趁离婚前生一个,好趁机破了夫妻不和的传闻。”</p>

    钟又凝本来心里就有火,当下也就直接怼了,</p>

    “结婚这两年殷时律一直在国外,我怎么生?人工授精么?就算是人工授精也来不及吧,漂洋过海等到我手里都凉透了!”</p>

    陈婉华被钟又凝的发言噎住,脸色一时间变幻多端,精彩至极。</p>

    殷时律垂眸吃着饭,压根没看钟又凝,但唇角却勾起一道极浅的弧度。</p>

    像被逗笑。</p>

    “还有。”</p>

    钟又凝说,“趁离婚前生个孩子,您身为长辈说出这种话不觉得害臊吗?孩子一出生就是离异家庭,这很不公平。”</p>

    她现在才发现,殷时律年纪轻轻就冷漠的跟机器人一样,跟他这个妈脱不了干系。</p>

    陈婉华冷冷的道,“我们殷家的孩子从出生就会享受到最优渥的生活,最高等的教育!”</p>

    一股怒气窜上来,钟又凝正要说话,桌下的手忽然被温热的手掌握住。</p>

    钟又凝看向身边人。</p>

    殷时律没看她,淡声回应陈婉华:“孩子我们会生。”</p>

    “至于离婚,等集团稳定些后,我们自然会办好手续。”</p>

    钟又凝猛地瞪他,眼神凶狠至极。</p>

    *</p>

    从老宅出来,钟又凝一步不做停留,似乎要将身后的男人落的远远的。</p>

    她步子迈的很大,走的极快,高跟鞋稳稳的落在地上发出‘蹬蹬蹬’的声音。</p>

    钟又凝腰杆挺的笔直,一张脸布满寒霜,风将她的碎发吹的向后飘逸着,光看那挺直的背影让人不禁想起个字——飒。</p>

    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,听着就很散漫,没多久就追到了钟又凝身后。</p>

    钟又凝心里又气又存心较劲,步子迈的更快更大,像比赛谁先到终点似的。</p>

    好久之后,钟又凝累的浑身疼。</p>

    忍不住停住脚步猛地转身,冲身后人凶巴巴的道,“别跟着我!”</p>

    殷时律面无表情,“你想多了,出口就这一条路。”</p>

    钟又凝,“……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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