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

    第16章</p>

    从涂山,走回城市,他跌跌撞撞的走了一个月,这一个月他无时无刻不再遭受寒毒的侵蚀,也一而再再而三的感受那种将死而未死的恐怖感觉。</p>

    也是这一次次的入侵,让他意识到一点。</p>

    因为修行残卷,导致他的体内积攒寒毒,可也正因为修行的是残卷,所以他的寒冰真气并未达到极致,体内由寒冰真气积累起来的寒毒也同样不足以致命,只会让他永远饱受这种折磨。</p>

    他只有两个选择。</p>

    杀人,或者自杀。</p>

    他石青修行了一辈子,绝不会走上自杀这种修行人最耻辱的死法。</p>

    至于杀人。</p>

    这数次的生死垂危之际,反而让这位魔头一般的家伙一朝顿悟,他并不愿杀无辜之人以满足自己,随着回到江湖中,又有源源不断地仇敌找上门来,都想趁着他身体有怏前来报仇,却无一例外的死在他的手中,成为他口中的鲜血。</p>

    吸血妖这个名号,也是在这个时候传遍整个江湖。</p>

    对于这个称呼,石青并不甚在意,真正让他在意的是,随着一次次的吸血,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心中不杀无辜之人的信念在松动。</p>

    他逐渐意识到,只要自己踏出这一步,那么早晚就会有下一步。</p>

    为了彻底掐灭这未来会出现的可能,他做出了一个很艰难的选择。</p>

    从那一天开始,毫无征兆的,吸血妖石青消失在江湖中。</p>

    离开江湖的石青采购了一大批石材,又花了大把银子让人运送到山下,一路来到这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,每日来回运送石头,向下开凿,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,以达到消减痛苦的作用,却根本无济于事,多年来一直身处于痛苦之中,为了压制自己的寒毒,他打造了这个地下室,在里面放满了暖炉,同时在这密室里布满了各种让人丧失神智的迷药以减轻自己的痛苦。</p>

    为了防止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丧失理智成为一个野兽,他将这地宫修建的十分复杂,又遍布了各种机关,就是为了困住发狂的自己,这一困,就是数十年,在这数十年里,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,每每即将寒毒复发之际,他便自囚于地下,不断地篆刻雕塑,一晃就是几十年匆匆过去。</p>

    而每到阴雨天,就是他体内寒毒最为躁动,也是他最容易失去理智的时候,有时实在难以压制,他就会在彻底失去理智之前冲入山林中狩猎野兽,久而久之,山中的野兽们都知道这件宅子周围十分危险。</p>

    在这几十年来,他不止一次的彻底失控,但所幸此地荒无人烟,一直也没能酿成大错。</p>

    一个杀人无数的魔头,在这种恐怖寒毒的折磨下反倒是怜惜起人命来,如果不是一行人在这阴雨天闯入宅子,恐怕他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,直到某天体内的内功已经无法压制寒毒而死去。</p>

    在看到烈酒暖炉之际,又亲眼看到这红眼鬼吸食人血,殷伤就已经大概猜出他的身份,只是没想到几十年前在江湖上凶名赫赫,哪怕消失了几十年生死不知也依然被列为三妖之列,没想到这样的家伙会自囚于此,放下屠刀当起了好人。</p>

    “小子,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</p>

    见殷伤笑盈盈的看着自己,石青又一次问道。</p>

    殷伤又拱了拱手:“不过是个过路人,来着宅子里避一避雨,若说另一个身份,江湖中如今流传着一王二圣三妖四鬼,九绝十二怪的说法,老前辈您如今位列三妖之一,依旧是当年的名号,而我,如今是四鬼之一,他们都管我叫酒鬼,殷伤。”</p>

    “三妖?四鬼?”</p>

    石青此刻倒也没了继续打斗的心思,晃晃悠悠的走到墙角一屁股坐在地上,伸手朝着地面虚抓,地上的人头骨面具立刻飞入他的手中,他缓缓将面具戴在脸上,再次变成那诡异恐怖的红眼鬼,悠悠道:“这么多年了,没想到江湖还没有忘记我,不错,不错。”</p>

    说着,他的一双红眼看向殷伤,道:“年纪轻轻,就被排在这么高的位置,看来你还是没有使出全力啊,猜出了老夫的身份,却还敢留手,真不知道你是狂妄,还是确有本事。”</p>

    殷伤笑了笑,并未解释,其实这排行只是叫的顺口,在一王二圣之下的高手们彼此之间并没有几次交手的机会,所以自然无法判断修为的高低。</p>

    石青久居山中,对于外面的江湖了解只剩下自己记忆里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,如今遇到了一个修为不逊色自己多少的江湖后辈,自然好奇询问:“那你与我说说,排在老夫之上的那一王二圣,还有与老夫并列的另外两妖都是什么人啊?”</p>

    殷伤同样坐下,似乎对面前之人并不设防,掰着手指头说道:“一王是武王苏长风,二圣则是佛道两家如今的执牛耳者,少林的空闻大师和武当的张白霜真人,三妖除了你之外的那两位实属腌臜之辈,我怕脏了自己的嘴巴,就不说了。”</p>

    “苏长风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是冠绝武林的天纵之才,他能成为魁首,不出所料,佛道两家传承千年底蕴深厚,自不必多说......”石青沉吟道:“只是没想到,老夫我竟然与你口中的腌臜之辈一起,被世人相提并论.....呵呵,也罢,谁让老夫年轻时候做了那么多昏聩事呢。”</p>

    说到这里,他的声音忽然一顿,问道:“后生,你行走江湖,可曾听闻过一个叫田伯光的家伙?应该就在这三两年之间兴起于武林。”</p>

    “田伯光?”殷伤苦笑道:“不瞒老前辈说,这三两年来我同样自囚于一处,并未在江湖上行走,怎么,这田伯光与老前辈你还有几分渊源?”</p>

    “渊源算不上,最多就算是几分孽缘罢了。”石青苦笑着摇了摇头:“后生,你还没告诉我,一直以来你是如何压制体内寒毒的?”</p>

    仅从血液中,石青就能判断出这后生体内的寒毒比起自己体内强大许多,恐怕已经达到了玄阴经大成才能达到的水准,这种程度的寒毒竟然都没能杀死他,除了让他倍感意外,同时也让他沉寂多年已经变得一团死灰的心里再次生出希望。</p>

    殷伤并未直接回答,而是问道:“老前辈,您那刀法叫什么?当年吸血妖横行江湖考的是一手擒拿功夫,可没听说过您会用刀啊,而且......还是这么凌厉的刀。”</p>

    虽然双方刀法过招不过十合,但殷伤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,对方的速度配合这诡谲的刀法简直让人应接不暇,刀法变招迅速招招致命,让他也不免好奇这刀法的来历。</p>

    石青苦笑道:“自囚于此,每日枯燥,自然要找些方法让自己释放精气,闲暇之余,就结合自身的轻功造诣创造了这刀法,刀法共十三招,变换迅猛招招致命宛如狂风过境,只要内力充裕就可以一直压制对手,对手稍有不慎就会当场丢掉性命,我称之为飞沙走石十三式。”</p>

    飞沙走石十三式........</p>

    殷伤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,不知是在想什么。</p>

    见他低头思索,石青道:“年轻人,无妨,若是你想学,老头子我教你便是了,反正早晚有一天,这东西也会随着我一起被埋葬在此地,还不如多一个人学会这手段,也算是我老家伙对这江湖有些贡献。”</p>

    殷伤苦笑着摆了摆手:“老前辈,您的好意晚辈就心领了,只是这手段实在是不适合晚辈,就免了吧。”</p>

    石青好奇的又问道:“后生,我看你出刀手法,使用的兵器应该是长单刀,怎么如今却随身带着这么一个....."</p>

    说着他的视线落在地上的醉翁:“怪模怪样的东西。”</p>

    殷伤还是苦笑:“都是些旧事,不提也罢。”</p>

    “你这小鬼,说起话来看想去比老夫阅历都广。”石青摆了摆手:“那三个小子没死,只是晕了,等雨停下就带着这些人都给我滚出去,再也别回来。”</p>

    殷伤道:“前辈,您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压制寒毒的了?”</p>

    “问了你小子几次,你也只是打马虎眼,不想提,老夫不问便是了。”</p>

    石青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一般背过身去,不看殷伤。</p>

    殷伤道:“老前辈,也该这是你我有缘分。”</p>

    说着,他缓缓站起身,周身隐隐有劲风呼啸,举手投足之间有龙象之力,道:“实不相瞒,在下修炼的内功正是少林的降龙伏象功,这套内功至刚至阳,全屏这套内功才保住了我的小命。”</p>

    “降龙伏象功?”石青愕然的转头看过来,由不得他不惊,这不同于殷伤此前所使用的少林外家手段,这些手段虽然强大,但拜入少林门下的俗家弟子只要勤学苦练同样有资格学习,二少林的内功则不同,这些内功乃是少林的立身之本,更是与佛法相互关联,降龙伏象功则是少林在外曾显露过最玄妙的功法之一,是只有少林玄字辈的师傅才有资格修炼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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