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这个商队中等规模，差不多二百来个人。</p>
依附商队行路的不在少数，有零散商贾，有传经授教的僧侣，还有三教九流的乐工、艺妓、昆仑奴，当然像孟弗这样探亲访友的人也大有人在。</p>
商队有专门的镖人组成的卫队，安全无虞。</p>
骆驼驮运货物，小部分人骑马，大部分人和孟弗一样骑驴。</p>
马匹昂贵，饲养成本也高，所以寻常人出门一般是用驴或骡子，虽被称为“劣乘”，但价格低廉还好养，很受老百姓欢迎。</p>
孟弗买驴倒不是因为它便宜，而是她不会骑马。</p>
这驴……除了倔强、固执，硌屁股，也挺好的。</p>
国朝每隔三十里设置一个驿站，到了驿站人可以喝茶歇脚，驴马骆驼也可以补充水分和草料。</p>
“咱们接下来要一直作伴到京都，你这样可不行啊。”</p>
孟弗刚从驿站后厨要了两根胡萝卜回来，就听见一个书生蹲在马厩里正一脸诚恳地跟他的驴谈心。</p>
他愁容满面，他的驴看上去也很烦。</p>
孟弗走过去把准备自己吃的那根胡萝卜递给他，“等会儿上路，把胡萝卜吊在驴前头，保准它好好走路。”</p>
书生对她说得办法将信将疑，还是起身认真道了谢。</p>
“在下唐涵，敢问兄台贵姓？”</p>
“孟。”</p>
两人互序了年齿，唐涵要年长两岁。</p>
唐涵见孟弗找了木杆和麻线开始绑自己手里的胡萝卜，再看看她身旁的驴，“孟贤弟，莫非你这驴也——”</p>
“是啊，它也很叛逆。”</p>
孟弗叹气。</p>
也怪她买得急了，没能亲自考察。</p>
那闲汉拍着胸脯跟她保证，什么性情温驯、吃苦耐劳、听从使役……这些优点一个也没见着。从上路开始这家伙就消极怠工，还不能催，一催就原地打转。</p>
孟弗一路都要被它转吐了，没晕过车，晕起驴了。</p>
看来不仅人和人需要磨合，人与牲口也需要磨合，等磨合出默契应该会好些。</p>
可她哪有功夫跟它慢慢磨，还不知刺史府的人会不会追上来，胡萝卜这招要是再没用，就只能考虑让它下岗了。</p>
唐涵一脸心有戚戚焉，再看孟弗顿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。</p>
再次上路不久，唐涵惊喜道：“孟贤弟，你这法子果然有用！”</p>
唐涵依孟弗之言，将胡萝卜挂在驴嘴前它看得到吃不到的位置，犟驴以为往前一步胡萝卜就能到嘴，一步一步再一步，嘴越要咬、脚越会赶，就这么一直追赶下去，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很远……</p>
左后方的孟弗也正用绑着胡萝卜的木杆钓驴，不过有些心不在焉，时不时会往身后看一眼。</p>
春盎她们若是发现她不见了，肯定会先回刺史府告诉闵娘。</p>
闵娘会如何做呢？或许会以为她遭到了略卖人，被拐了。</p>
刺史府丢了女眷，家丑不可外扬，最多暗中搜索全城……</p>
总不至于倒霉到魏骧今日回府。</p>
就算他今日回去，一个姬妾，值不值得兴师动众还不好说呢。</p>
纵使派兵往外追捕，届时她应该已经到了相邻的保义镇，那是保义节度使辖下，可就不是麓川镇的地盘了。</p>
孟弗不由庆幸，幸好密阳位于与保义镇接壤处。</p>
再看向正前方，太阳快要落山了。</p>
天黑前不知能不能赶到下一个驿站，顺利的话明天就能抵达保义镇。</p>
孟弗临时抱佛脚，双手合十，心里默默念诵，“路过的神仙，不管你哪一家的，保佑魏骧别那么快回府，保佑我顺顺利利抵达……”</p>
商队人多货众，行程算不上快，眼看日将落山，到底没能赶上下一个驿站，就打算往就近的村落歇宿。</p>
快要到村口时，走在前面的镖人突然停下。</p>
“不好！”</p>
跟着就听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还有喊叫声顺风传来，由远及近。</p>
正前方，村民正一窝蜂鬼哭狼嚎往外跑。村子的西北角，火光闪烁、浓烟滚滚。</p>
有经验的人一眼看出，这个村子十有八九是遭了匪祸或兵乱。十有八九是后者。</p>
“调头！快调头！”</p>
如果碰到一般寻衅或盗窃的歹人，商队自能应付。</p>
这也是为何那么多人愿意依附商队行路的缘故——能壮声势，轻易没人敢招惹。</p>
可一旦碰到这种正规军，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。</p>
乱兵比起流匪来不遑多让，甚至更为可怕，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于他们都只是家常便饭。</p>
商队要倾全力护住商货财物，自顾不暇，哪里还管得了别人。</p>
眼见村民已经冲了过来，反应过来的孟弗也急忙拨转驴头。</p>
还好还好，有个代步的，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得快。</p>
谁料这犟驴它——又又又开始原地打转了。</p>
孟弗傻眼。刚才一番忙乱，胡萝卜不知掉哪里去了，这可怎么办？</p>
唐涵那边情况更惨。</p>
他那驴受了惊便不走寻常路，逆着人流一味往后退，眼看就要退进村里。</p>
这是驮羊入虎口啊，什么仇什么怨！</p>
唐涵已经能听到喊杀声，咬咬牙滚到地上，爬起来就跑。</p>
“孟贤弟？孟贤弟？！孟——”</p>
一扭头，孟弗和她的驴还在那打转呢。</p>
“孟贤弟，那些人要杀过来了，快跳下来！”</p>
“大哥大姐大爷大妈，给点力行不行？”眼见沟通无效，孟弗气得拍了它脑门一掌，“关键时刻掉链子，你是想被人做成驴肉火烧吗？！”</p>
什么都靠不住，还是得靠自己。</p>
孟弗正要跳驴腿行，那驴竟然停止了自转，改走直道了。</p>
可能刚刚那一掌打通了它任督二脉？</p>
孟弗顾不得表示欣慰，骑着驴嘚嘚嘚一溜小跑。经过唐涵身边，伸手拉了他一把。这是头健驴，驮两个人不成问题。</p>
这时乱兵已经发现了商队的存在。</p>
劫掠村子所得有限，商队就不同了，商队是大肥羊，乱兵怎么肯放过？</p>
一个呼哨集合起来，提刀追杀而来。</p>
唐涵回头，看着那些跑得慢的村民一个个倒在屠刀之下，心里既痛且恨，“这些人本该保家卫国，却残杀自家百姓，真——啊呀！”</p>
合该着倒霉，地面上不知谁挖了道堑壕，上面还铺了层茅草，驴一脚踏空，背上俩人都被甩了下去。</p>
孟弗滚了好几圈才停，整个都被摔懵了。</p>
醒过神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近在耳畔。</p>
是一个三四岁的女娃，不知是商队里的还是村子里的，许是和大人失散了，坐在地上大哭不止。</p>
“阿爹，阿娘……”</p>
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，许多人从她身边经过，没有人停下。</p>
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，个人自扫门前雪，想活命就不能滥发善心。</p>
孟弗移开视线，扶着腰，一瘸一拐去找自己的驴。</p>
“不听不看，与你无关……管得过来么？又不是菩萨，就算是也是个残肢断腿的泥菩萨，别想着普度众生了，先把河给过了吧……各人自有各人命。”</p>
嘴里念叨着、念叨着，脚步还是慢了下来。</p>
仰头骂了句天，一跺脚，转身走回到小女孩身边。</p>
唐涵才从堑壕里爬出来，就看到孟弗弯腰正要去抱一个小女孩。</p>
他松了口气。跟着听到什么动静，侧头看去。</p>
几个骑着马的兵匪呼啸而来，所过之处，凡是喘着气的活物都被他们砍翻在地。</p>
当先一骑眨眼到了孟弗近前。</p>
唐涵眸光急缩，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，眼睁睁看着那刀朝孟贤弟砍去。</p>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伴随着破空之声，一箭凌空射来——</p>
孟弗没想到这些人来得这么快。</p>
将女孩护在怀里，仓促回首，以为必死无疑了。</p>
却见远处射来一箭，正中兵匪眉心。</p>
兵匪双目圆瞠，屠刀掉落，人也重重仆倒在地。</p>
孟弗愣了愣，寻着箭来的方向看去。</p>
薄暮余晖中，一位白袍红缨的年轻将军策马而来。</p>
在他身后是更多的黑甲士兵，那些士兵追着乱军而去，白袍将军经过孟弗身边时却勒停了马。</p>
孟弗死里逃生，感激涕零：“多谢将军救命之恩！大恩大德……”</p>
差点又顺嘴说出那句“必当重报”，想起方九娘给的教训，又吞了回去。</p>
“大恩大德，没齿难忘。回头必在家中给将军立个生祠，日日焚香祭拜——”</p>
说着朝恩公看去。</p>
白袍将军垂眼，居高临下看着她，剑眉星眸，英武不凡。</p>
后面要说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，孟弗仰着头，彻底傻了眼。</p>
怎、怎会是魏骧？？？！</p>
依附商队行路的不在少数，有零散商贾，有传经授教的僧侣，还有三教九流的乐工、艺妓、昆仑奴，当然像孟弗这样探亲访友的人也大有人在。</p>
商队有专门的镖人组成的卫队，安全无虞。</p>
骆驼驮运货物，小部分人骑马，大部分人和孟弗一样骑驴。</p>
马匹昂贵，饲养成本也高，所以寻常人出门一般是用驴或骡子，虽被称为“劣乘”，但价格低廉还好养，很受老百姓欢迎。</p>
孟弗买驴倒不是因为它便宜，而是她不会骑马。</p>
这驴……除了倔强、固执，硌屁股，也挺好的。</p>
国朝每隔三十里设置一个驿站，到了驿站人可以喝茶歇脚，驴马骆驼也可以补充水分和草料。</p>
“咱们接下来要一直作伴到京都，你这样可不行啊。”</p>
孟弗刚从驿站后厨要了两根胡萝卜回来，就听见一个书生蹲在马厩里正一脸诚恳地跟他的驴谈心。</p>
他愁容满面，他的驴看上去也很烦。</p>
孟弗走过去把准备自己吃的那根胡萝卜递给他，“等会儿上路，把胡萝卜吊在驴前头，保准它好好走路。”</p>
书生对她说得办法将信将疑，还是起身认真道了谢。</p>
“在下唐涵，敢问兄台贵姓？”</p>
“孟。”</p>
两人互序了年齿，唐涵要年长两岁。</p>
唐涵见孟弗找了木杆和麻线开始绑自己手里的胡萝卜，再看看她身旁的驴，“孟贤弟，莫非你这驴也——”</p>
“是啊，它也很叛逆。”</p>
孟弗叹气。</p>
也怪她买得急了，没能亲自考察。</p>
那闲汉拍着胸脯跟她保证，什么性情温驯、吃苦耐劳、听从使役……这些优点一个也没见着。从上路开始这家伙就消极怠工，还不能催，一催就原地打转。</p>
孟弗一路都要被它转吐了，没晕过车，晕起驴了。</p>
看来不仅人和人需要磨合，人与牲口也需要磨合，等磨合出默契应该会好些。</p>
可她哪有功夫跟它慢慢磨，还不知刺史府的人会不会追上来，胡萝卜这招要是再没用，就只能考虑让它下岗了。</p>
唐涵一脸心有戚戚焉，再看孟弗顿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。</p>
再次上路不久，唐涵惊喜道：“孟贤弟，你这法子果然有用！”</p>
唐涵依孟弗之言，将胡萝卜挂在驴嘴前它看得到吃不到的位置，犟驴以为往前一步胡萝卜就能到嘴，一步一步再一步，嘴越要咬、脚越会赶，就这么一直追赶下去，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很远……</p>
左后方的孟弗也正用绑着胡萝卜的木杆钓驴，不过有些心不在焉，时不时会往身后看一眼。</p>
春盎她们若是发现她不见了，肯定会先回刺史府告诉闵娘。</p>
闵娘会如何做呢？或许会以为她遭到了略卖人，被拐了。</p>
刺史府丢了女眷，家丑不可外扬，最多暗中搜索全城……</p>
总不至于倒霉到魏骧今日回府。</p>
就算他今日回去，一个姬妾，值不值得兴师动众还不好说呢。</p>
纵使派兵往外追捕，届时她应该已经到了相邻的保义镇，那是保义节度使辖下，可就不是麓川镇的地盘了。</p>
孟弗不由庆幸，幸好密阳位于与保义镇接壤处。</p>
再看向正前方，太阳快要落山了。</p>
天黑前不知能不能赶到下一个驿站，顺利的话明天就能抵达保义镇。</p>
孟弗临时抱佛脚，双手合十，心里默默念诵，“路过的神仙，不管你哪一家的，保佑魏骧别那么快回府，保佑我顺顺利利抵达……”</p>
商队人多货众，行程算不上快，眼看日将落山，到底没能赶上下一个驿站，就打算往就近的村落歇宿。</p>
快要到村口时，走在前面的镖人突然停下。</p>
“不好！”</p>
跟着就听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还有喊叫声顺风传来，由远及近。</p>
正前方，村民正一窝蜂鬼哭狼嚎往外跑。村子的西北角，火光闪烁、浓烟滚滚。</p>
有经验的人一眼看出，这个村子十有八九是遭了匪祸或兵乱。十有八九是后者。</p>
“调头！快调头！”</p>
如果碰到一般寻衅或盗窃的歹人，商队自能应付。</p>
这也是为何那么多人愿意依附商队行路的缘故——能壮声势，轻易没人敢招惹。</p>
可一旦碰到这种正规军，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。</p>
乱兵比起流匪来不遑多让，甚至更为可怕，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于他们都只是家常便饭。</p>
商队要倾全力护住商货财物，自顾不暇，哪里还管得了别人。</p>
眼见村民已经冲了过来，反应过来的孟弗也急忙拨转驴头。</p>
还好还好，有个代步的，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得快。</p>
谁料这犟驴它——又又又开始原地打转了。</p>
孟弗傻眼。刚才一番忙乱，胡萝卜不知掉哪里去了，这可怎么办？</p>
唐涵那边情况更惨。</p>
他那驴受了惊便不走寻常路，逆着人流一味往后退，眼看就要退进村里。</p>
这是驮羊入虎口啊，什么仇什么怨！</p>
唐涵已经能听到喊杀声，咬咬牙滚到地上，爬起来就跑。</p>
“孟贤弟？孟贤弟？！孟——”</p>
一扭头，孟弗和她的驴还在那打转呢。</p>
“孟贤弟，那些人要杀过来了，快跳下来！”</p>
“大哥大姐大爷大妈，给点力行不行？”眼见沟通无效，孟弗气得拍了它脑门一掌，“关键时刻掉链子，你是想被人做成驴肉火烧吗？！”</p>
什么都靠不住，还是得靠自己。</p>
孟弗正要跳驴腿行，那驴竟然停止了自转，改走直道了。</p>
可能刚刚那一掌打通了它任督二脉？</p>
孟弗顾不得表示欣慰，骑着驴嘚嘚嘚一溜小跑。经过唐涵身边，伸手拉了他一把。这是头健驴，驮两个人不成问题。</p>
这时乱兵已经发现了商队的存在。</p>
劫掠村子所得有限，商队就不同了，商队是大肥羊，乱兵怎么肯放过？</p>
一个呼哨集合起来，提刀追杀而来。</p>
唐涵回头，看着那些跑得慢的村民一个个倒在屠刀之下，心里既痛且恨，“这些人本该保家卫国，却残杀自家百姓，真——啊呀！”</p>
合该着倒霉，地面上不知谁挖了道堑壕，上面还铺了层茅草，驴一脚踏空，背上俩人都被甩了下去。</p>
孟弗滚了好几圈才停，整个都被摔懵了。</p>
醒过神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近在耳畔。</p>
是一个三四岁的女娃，不知是商队里的还是村子里的，许是和大人失散了，坐在地上大哭不止。</p>
“阿爹，阿娘……”</p>
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，许多人从她身边经过，没有人停下。</p>
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，个人自扫门前雪，想活命就不能滥发善心。</p>
孟弗移开视线，扶着腰，一瘸一拐去找自己的驴。</p>
“不听不看，与你无关……管得过来么？又不是菩萨，就算是也是个残肢断腿的泥菩萨，别想着普度众生了，先把河给过了吧……各人自有各人命。”</p>
嘴里念叨着、念叨着，脚步还是慢了下来。</p>
仰头骂了句天，一跺脚，转身走回到小女孩身边。</p>
唐涵才从堑壕里爬出来，就看到孟弗弯腰正要去抱一个小女孩。</p>
他松了口气。跟着听到什么动静，侧头看去。</p>
几个骑着马的兵匪呼啸而来，所过之处，凡是喘着气的活物都被他们砍翻在地。</p>
当先一骑眨眼到了孟弗近前。</p>
唐涵眸光急缩，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，眼睁睁看着那刀朝孟贤弟砍去。</p>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伴随着破空之声，一箭凌空射来——</p>
孟弗没想到这些人来得这么快。</p>
将女孩护在怀里，仓促回首，以为必死无疑了。</p>
却见远处射来一箭，正中兵匪眉心。</p>
兵匪双目圆瞠，屠刀掉落，人也重重仆倒在地。</p>
孟弗愣了愣，寻着箭来的方向看去。</p>
薄暮余晖中，一位白袍红缨的年轻将军策马而来。</p>
在他身后是更多的黑甲士兵，那些士兵追着乱军而去，白袍将军经过孟弗身边时却勒停了马。</p>
孟弗死里逃生，感激涕零：“多谢将军救命之恩！大恩大德……”</p>
差点又顺嘴说出那句“必当重报”，想起方九娘给的教训，又吞了回去。</p>
“大恩大德，没齿难忘。回头必在家中给将军立个生祠，日日焚香祭拜——”</p>
说着朝恩公看去。</p>
白袍将军垂眼，居高临下看着她，剑眉星眸，英武不凡。</p>
后面要说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，孟弗仰着头，彻底傻了眼。</p>
怎、怎会是魏骧？？？！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