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    没有方瑾舟睡在身边的晚上,苏予柒睡了个舒服的觉。主卧里的方瑾舟,却因苏予柒那句“和你睡觉,不舒服”辗转未能成眠。今天又开始下雪了,白茫茫的一片。学生们的课程也到了尾期,苏予柒交了辞职信。校长诧异挽留:“小苏老师,是非辞职不可吗?”“今年评职称你又是优秀教师,孩子们都非常喜欢你,你就这么辞职,可惜啊。”苏予柒再三感谢,依然坚持。孩子们会有新的老师来教,但她的父母只有她一个,无人能替。刚出校门,方瑾舟的吉普车却停在门口。见到自己,他飞速下车,将身上的军大衣披到自己身上。“怎么不多穿点儿,当心又着凉了。”苏予柒看着他,不适应他的温柔。“你来做什么?”方瑾舟拥着她边走边说:“到年关了,几个探亲的战友来见我,知道我结婚吵着要见你,特意来接你过去。”“你们男人聚会,我一个女人去做什么。”苏予柒低着头,把脚下的雪踩得咯吱咯吱。上辈子他从没有带她见过战友。哪怕她曾主动提起,得到的也是一句:“你一个女人,去男人的聚会凑什么热闹。”她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。从前是想听听别人嘴里的他,可现在她没兴趣更没时间。还有十二天就回常市了,趁着国营商店没关门,她要去买些特产带回去。“我还有事,不凑这个热闹了。”她脱下大衣要还给他,却被按住。“我都答应了,别让我丢面子。”苏予柒顿了顿没再说话,方瑾舟,也就依你这最后一次了。十二天后,无论你的面子还是里子,再跟我没有关系。半个小时后。车子在国营饭店门口缓缓停下。苏予柒解安全带的功夫,方瑾舟已站在副驾驶外等她。等她走下车,他便主动伸手来牵,那只手却插进了口袋。苏予柒哈了口气,瑟瑟道:“好冷,快进去吧。”方瑾舟怔怔收回手,默然跟在她身后,第一次有明明离得很近,却觉得很远的错觉。他暗下眸子,决定今晚要把苏予柒扛回卧室。包厢里,热闹气氛正酣。苏予柒一进门,便受到热情的招呼。“嫂子好!”“方瑾舟算你小子听劝,没在一棵树上吊死,现在偷着乐吧!”“当初是谁说要买醉喝死算求,要不是幸亏哥几个拦着,你小子能有今天!”苏予柒安静地听着,安静地吃菜,平常最能开胃的山椒腊肉吃进嘴里,也尝不出味道。她想象不出犯浑的方瑾舟是什么模样。他总是板着一张脸,只谈原则不讲感情。一片山椒腊肉夹进了苏予柒碗里。“你喜欢吃的,多吃点儿。”这是方瑾舟第一次给她夹菜。苏予柒把那块肉夹到一边:“现在不爱吃了,没味。”方瑾舟愣了下。正要说什么时,包厢门被人推开,何安嘉笑眯眯地探出头来。“嚯,这么热闹,怎么不叫我?”“方瑾舟,你们几个可真不够意思!”何安嘉佯装懊恼,大喇喇在方瑾舟旁边坐下。屋子里的热气仿佛凝固。在座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三人,何安嘉终于瞥到坐方瑾舟另一边的苏予柒。一怔,惊讶道:“柒柒也在啊。”她越过方瑾舟跟苏予柒搭话。“你的道歉信我看了,其实就一把瓜子的事,少抓给我一把没啥的,我转头就忘了。”说着,她狠拍了下方瑾舟肩膀。“都跟你说了别上纲上线,你就当耳旁风!”这语气,仿佛她和方瑾舟才是一对。方瑾舟下意识靠向苏予柒,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。转眸却对上苏予柒和煦的笑脸。“那天确实是我疏忽。”苏予柒看了眼方瑾舟,接着说,“既然今天那你也在,那我再正式跟你道个歉。”苏予柒拿起酒杯,敬了敬,仰头一饮而尽。烈酒入喉,再不回头。方瑾舟,还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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