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    随着那人的刺杀，人群中，也响起无数煽动之声。既然神佛之类的说辞害不到萧璟渊了，他们就只提日常小事。修长城、打仗、征税、买粮等等，与每一个百姓息息相关，且都曾让百姓心生怨言。天灾不是萧璟渊的错，那这些事情是他的错了吧？曾经散落在生活边边角角里的怨气，在这一刻汇聚成足以燎原的大火。百姓顿时杀向萧璟渊。刀剑、石头、泥土……如倾盆大雨砸过去。萧璟渊目之所及，皆是仇恨的目光。他心中难以抑制的哀痛。统一多国，看似荣耀满身，但掌管如此庞大的国家，对他来说亦是一场极大的考验。他敢坦诚地说，他始终以一颗爱民如子之心待百姓。凡是关乎民生的决策，都慎之又慎才颁布。可内忧不止，外患不消，他分身乏术，难免有疏漏之处。百姓轻易便抹杀掉他的付出，将他定为暴君。好！他们说他是暴君，他就是暴君！萧璟渊从不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君王。相反，他能一统天下，只有他的果决与狠辣。顷刻间，他锋眸一冷，上前应敌。左脚踹翻一人，右手将一人甩上天，还有空闲夺刀反杀。再将潜藏在人群中的闹事者揪出来，用他们的腰带把他们五花大绑起来。另有谢怀铮和御林军的辅助，一场声势浩大的弑君行动很快就被镇压。即便被控制住，闹事者仍在用极尽恶毒之言咒骂萧璟渊。仿佛是一个坚守正义、敢于牺牲的英雄。萧璟渊轻扯嘴角：“杀！”话落，刀亦落。数个御林军挥舞起利剑，毫无阻碍地砍断了这群闹事者的头颅。温热的鲜血四溅，溅到无数群情激愤的百姓脸上。声音戛然而止。百姓看着护卫中昂藏九尺、面若冰霜的君王，彻底意识到自己惹怒的是何等人物。暴君！杀人不眨眼的暴君！百姓纷纷瘫软跪地，肝胆俱颤，连求饶声都近乎发不出来。可他们始终都没有注意到——暴君下令斩杀的人，皆是那些闹事之徒。黑红色龙袍包裹着健硕的身躯，旒冕垂落十二串白玉珠，阻挡住外人窥探的视线。却挡不住萧璟渊满身凌然不可侵犯的威严。萧璟渊阔步从匍匐的人群中走过。所过之处，百姓皆膝行退让。谢怀铮早被百姓的言论气得够呛，难得地没有追随萧璟渊。而是压着脾气，高声解释。他说：“修长城，退外敌，是要护佑尔等千秋万代。”他说：“征了税后，修路搭桥、兴建学堂、赈灾施粥……哪一样不是有利于你们？”他说：“粮仓是有粮食未拿出来，但从灾情爆发至今，没有一日不施粥。灾情不知何时才能结束，陛下没能让你们顿顿饱，却能让你们不饿死，能让你们活得更长久……”宫门合上之际，将谢怀铮的解释尽数关在门外。萧璟渊抵达神像前，撩起长袍，笔直地跪在蒲团上，双手合十，合上眼帘，诵念经文。神女，救救他的子民吧！……米粮店距离乔羡宁的小区很远，她坐上网约车，直奔米粮店而去。周末的街上人来人往，或急促小跑，或悠哉散步。乔羡宁的视线从每一张笑脸上划过，感受到久违的温馨与惬意。许是看到别人幸福的时候，自己的孤独感就会变得强烈。乔羡宁在手机中找到父亲的手机号，指腹屡屡在号码上方徘徊，却久久没能摁下去。罢了。拨打这个电话，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争吵。她渴望的片刻温情是绝不会有的。何必给自己添堵呢？司机大叔是个极热心的人，看到乔羡宁关了手机，眼神落寞地望着车窗外。他没犹豫就主动问话。话题无非“姑娘是哪儿的人啊”、“周末去米粮店做什么”、“你包包上的挂件在哪家店买的？能给个链接不？我闺女贼喜欢”等等一类没营养的话。但吵吵闹闹的，很能温暖人心。乔羡宁与之聊了一路，心情都好了不少。米粮店和私企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。这里朴实、简单，没有崇洋媚外、颐指气使，没有当面亲亲热热厕所吐槽不止。店里的三个店员边整理货架，边吐槽自家孩子挑食。说是吐槽，实则眉眼间满是纵容，还与同伴讨教如何把菜做得更好吃些。有个店员看到乔羡宁，连忙笑着招呼：“你瞧着挺眼生的啊，第一次来吧？要买点什么？米在东南角，面粉在西南角，调料在第三排货架之后……”乔羡宁也是个会来事儿的，当即跟店员打听哪些米面质量好。她长得漂亮，说话又好听，店员自然乐意与她分享。了解得差不多了，乔羡宁才到店里逛一圈。等出来时，她仍两手空空的。店长看见了，也没有挂脸，而是熟络地问：“咋？没看到想买的东西？你要买什么？哪个牌子的？你跟我说说，我改天进一批来。”“那倒不是，你这儿品类多，我挑得都眼花缭乱了。”乔羡宁走到收银台边，“刚才几位大姐推荐的大米和面粉，我各买五十袋，你看你们能帮忙送货上门不？”“多少袋？”店长和店员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。他们店里不是没有过大单，只不过眼前的女孩儿长得娇滴滴的，还没有化妆，跟个邻家小妹妹一样。他们以为她最多就是来买袋大米或者面粉，哪敢想她竟然要买足足三百袋。店长最先反应过来，找来纸笔递过去。“能啊！怎么不能？你要几点送？送到哪儿？一次性送到还是分批送到？”“能今天送完就今天送。”乔羡宁刷刷地在纸上写下地址，字迹娟秀，格外赏心悦目。店长暗叹一句“字如其人”后，眉头却皱了起来。他说：“住宅区不能囤放货物，你这……”说这话时，店长的两条眉毛都快要打起架来了。一方面这是难得的大单，他不想错过，另一方面，明知违法乱纪的事，他也不想干。乔羡宁心里咯噔一下。这才想起确实有那么一条规定。货物种类繁多，危险性大不相同，就算货物本身无毒无害，也有可能易燃、易爆炸。居民宅中人员众多，承担不起任何风险。乔羡宁每次不管购买多少食物，都及时塞进冰箱里，给老祖宗送过去。所以才忘记了将大量米面往家中送是一件不恰当的行为。她将定仓库的事提上日程，神色自然道：“店长你放心，我家亲戚多，爸妈家分几袋，叔叔家分几袋，舅舅家分几袋，就分没了，囤积不到第二天。”店长觉得有些奇怪。这年头还有给人送米面的？乔羡宁信誓旦旦：“再说了，我可是生在红旗下，长在春风里的良好市民，不做那些违法乱纪、危害同胞的事。”好嘛！这么漂亮的小姑娘，眼神笃定，满脸真诚，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她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