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景珩病情才痊愈，唐家忽然遣了人来，说我嫡母病重，思念女儿，希望我回去一趟。</p>
病重了？那可真是太好了。</p>
我险些没忍住面露喜色，结果目光一转，景珩望着我：</p>
「夫人心中定然万分担忧，既然如此，便回去一趟吧。」</p>
我只好逼迫自己露出担心的表情。</p>
「只可惜，我身有要事，不能陪夫人回家了。」</p>
他走过来，伸手替我整理好领子，又在我颊侧轻抚，落下一个吻，</p>
「夫人早些归家，免我思念之苦。」</p>
结果等我回到唐家，才发现嫡母并没有生病。</p>
非但如此，她身体还很健康，甚至有闲情打量着我，问：「成婚后摄政王待你可好？」</p>
我想真正的答案她们一定不愿意听到，于是深吸一口气，啜泣道：</p>
「嫡姐从前那般轻慢他，如今他日夜折磨我，连口饱饭都难吃到，身上更是被打得一块好肉都没有……」</p>
唐听月满意而狐疑地望着我，她身后的丫鬟云雀配合地发问：「可奴婢瞧二姑娘似乎圆润不少？」</p>
我僵了僵：「……许是饿得浮肿了。」</p>
闲话半晌，我终于不耐烦地提出疑问：「母亲身康体健，又为何要叫我回府探病？」</p>
面前这对母女对视一眼，接着云雀退出去，还很自觉地带上了房门。</p>
待房中只剩下我们三人，唐听月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玉瓶，推到我面前。</p>
我眉心一跳：「这是何物？」</p>
「景珩为人阴狠毒辣，他那般折磨你，我身为你的嫡母，亦是不忍心。」</p>
嫡母开口道，「你找机会，将此物下入他的饮食之中，待事成之后，自会有人将你接回唐府，荣华一世。」</p>
有人？</p>
我轻勾唇角，掩住声音里的嘲弄：「嫡姐莫非要出嫁了？」</p>
「自然。」嫡母面上闪过一丝得色，「长宁侯府的世子已经派人上门提亲，如今她并非你的嫡姐，而是自小养在庄子上的、你的庶妹，唐凝玉。」</p>
凝玉。</p>
听风弄月，如珠似宝。</p>
她的名字里有美好祝愿，有盛开风月，即便与我交换了身份，依旧能轻而易举得到我永不可及的一切。</p>
我恍神间，沉默了片刻。</p>
嫡母以为我是不情愿，立刻换了神情：</p>
「若你耽搁了凝玉的好姻缘，你小娘留在府中的那点子东西，也不必再留了，一把火烧了倒干净！」</p>
我抬眼看她：「母亲是在威胁我？」</p>
她站起身来，居高临下地望着我：</p>
「唐小二，你贱命一条，若是事情成了，莫说是你小娘的东西，便是要还她清白都可以。可若是不成……」</p>
「你以为，你冒名顶替的事情被发现后，摄政王能留你活到明日？」</p>
嫡母先一步离开了，房间里只余我和唐听月。</p>
她仍然坐在那里，与我七分相似的面容看上去娴静从容。</p>
只见她用指尖沾着茶水，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地写：「妹妹，这就是你的命。」</p>
「即便如今替了我的身份，你也不可能真的成为我。」</p>
我离开唐家时，到底带上了那只玉瓶。</p>
回程的马车里，我握着玉瓶，凝神细思：景珩虽权倾朝野，却也得罪了不少人，在朝中四面树敌。</p>
这如今要迎娶唐凝玉的长宁侯，便是其中一位。</p>
当今皇上的亲兄弟，七王爷的母族，便出自长宁侯一脉。</p>
那么，要给景珩下毒一事，究竟是出自长宁侯的授意，还是……</p>
我不敢再往下想。</p>
回去后，天色已暗，景珩竟然还在等我用晚膳。</p>
许是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，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：「夫人怎么了？岳母的病情莫非很严重？」</p>
我摇摇头，叹了口气。</p>
如果真是她病重那倒好了。</p>
我高低得整瓶酒来庆祝。</p>
景珩命一旁的琇儿取来纸笔，我犹豫片刻，还是提笔写字：</p>
「我出阁后，爹娘将原本养在庄子上的庶妹接回府中，悉心教养，取名唐凝玉。我只是……只是……」</p>
踟蹰不知如何继续时，景珩忽然伸手，拂过我鬓边凌乱的碎发，声音轻得像是落在我心上的珠玉：「夫人可曾起过什么小字？」</p>
我摇头。</p>
「不如我为夫人想个小字如何？」他提笔落字，「夫人言笑晏晏之时，动人心神，不如小字就叫晏晏如何？」</p>
我猛地抬眼，怔怔望向他。</p>
这一刻，景珩近在咫尺的脸，与我记忆中小娘柔和的笑，竟奇异地重叠起来。</p>
那时候我还小，她抱着我读书识字，学到《氓》时，便抚摸着我的发顶，柔声道：</p>
「晏晏，你瞧，这就是你的小名。」</p>
「言笑晏晏，取和悦之意。只是……我却不希望你太过和悦恭顺，总归是不好的。」</p>
一字一句，言犹在耳。</p>
转眼，她没了气息的冰冷尸体就横陈于我面前，盛怒的父亲提着鞭子走过来，被嫡母劝住：</p>
「不管怎么说，小二毕竟是唐家的女儿……」</p>
「她小娘做出这般恬不知耻的事情来，她到底是不是我唐家的女儿都不好说！」</p>
他厌恶地瞪我一眼，「以后当个粗使丫头养着就是了，唐家只有听月一个女儿。」</p>
「晏晏。」景珩带着叹息的声音响起。</p>
我猛地回神，有些慌乱地抬手擦了眼泪。</p>
他伸手，揽了我入怀，一下一下顺着我的头发：</p>
「你已出阁，你爹娘的心思自然落在旁人身上。如今你是我妻，有何心愿，大可说与我听。」</p>
病重了？那可真是太好了。</p>
我险些没忍住面露喜色，结果目光一转，景珩望着我：</p>
「夫人心中定然万分担忧，既然如此，便回去一趟吧。」</p>
我只好逼迫自己露出担心的表情。</p>
「只可惜，我身有要事，不能陪夫人回家了。」</p>
他走过来，伸手替我整理好领子，又在我颊侧轻抚，落下一个吻，</p>
「夫人早些归家，免我思念之苦。」</p>
结果等我回到唐家，才发现嫡母并没有生病。</p>
非但如此，她身体还很健康，甚至有闲情打量着我，问：「成婚后摄政王待你可好？」</p>
我想真正的答案她们一定不愿意听到，于是深吸一口气，啜泣道：</p>
「嫡姐从前那般轻慢他，如今他日夜折磨我，连口饱饭都难吃到，身上更是被打得一块好肉都没有……」</p>
唐听月满意而狐疑地望着我，她身后的丫鬟云雀配合地发问：「可奴婢瞧二姑娘似乎圆润不少？」</p>
我僵了僵：「……许是饿得浮肿了。」</p>
闲话半晌，我终于不耐烦地提出疑问：「母亲身康体健，又为何要叫我回府探病？」</p>
面前这对母女对视一眼，接着云雀退出去，还很自觉地带上了房门。</p>
待房中只剩下我们三人，唐听月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玉瓶，推到我面前。</p>
我眉心一跳：「这是何物？」</p>
「景珩为人阴狠毒辣，他那般折磨你，我身为你的嫡母，亦是不忍心。」</p>
嫡母开口道，「你找机会，将此物下入他的饮食之中，待事成之后，自会有人将你接回唐府，荣华一世。」</p>
有人？</p>
我轻勾唇角，掩住声音里的嘲弄：「嫡姐莫非要出嫁了？」</p>
「自然。」嫡母面上闪过一丝得色，「长宁侯府的世子已经派人上门提亲，如今她并非你的嫡姐，而是自小养在庄子上的、你的庶妹，唐凝玉。」</p>
凝玉。</p>
听风弄月，如珠似宝。</p>
她的名字里有美好祝愿，有盛开风月，即便与我交换了身份，依旧能轻而易举得到我永不可及的一切。</p>
我恍神间，沉默了片刻。</p>
嫡母以为我是不情愿，立刻换了神情：</p>
「若你耽搁了凝玉的好姻缘，你小娘留在府中的那点子东西，也不必再留了，一把火烧了倒干净！」</p>
我抬眼看她：「母亲是在威胁我？」</p>
她站起身来，居高临下地望着我：</p>
「唐小二，你贱命一条，若是事情成了，莫说是你小娘的东西，便是要还她清白都可以。可若是不成……」</p>
「你以为，你冒名顶替的事情被发现后，摄政王能留你活到明日？」</p>
嫡母先一步离开了，房间里只余我和唐听月。</p>
她仍然坐在那里，与我七分相似的面容看上去娴静从容。</p>
只见她用指尖沾着茶水，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地写：「妹妹，这就是你的命。」</p>
「即便如今替了我的身份，你也不可能真的成为我。」</p>
我离开唐家时，到底带上了那只玉瓶。</p>
回程的马车里，我握着玉瓶，凝神细思：景珩虽权倾朝野，却也得罪了不少人，在朝中四面树敌。</p>
这如今要迎娶唐凝玉的长宁侯，便是其中一位。</p>
当今皇上的亲兄弟，七王爷的母族，便出自长宁侯一脉。</p>
那么，要给景珩下毒一事，究竟是出自长宁侯的授意，还是……</p>
我不敢再往下想。</p>
回去后，天色已暗，景珩竟然还在等我用晚膳。</p>
许是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，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：「夫人怎么了？岳母的病情莫非很严重？」</p>
我摇摇头，叹了口气。</p>
如果真是她病重那倒好了。</p>
我高低得整瓶酒来庆祝。</p>
景珩命一旁的琇儿取来纸笔，我犹豫片刻，还是提笔写字：</p>
「我出阁后，爹娘将原本养在庄子上的庶妹接回府中，悉心教养，取名唐凝玉。我只是……只是……」</p>
踟蹰不知如何继续时，景珩忽然伸手，拂过我鬓边凌乱的碎发，声音轻得像是落在我心上的珠玉：「夫人可曾起过什么小字？」</p>
我摇头。</p>
「不如我为夫人想个小字如何？」他提笔落字，「夫人言笑晏晏之时，动人心神，不如小字就叫晏晏如何？」</p>
我猛地抬眼，怔怔望向他。</p>
这一刻，景珩近在咫尺的脸，与我记忆中小娘柔和的笑，竟奇异地重叠起来。</p>
那时候我还小，她抱着我读书识字，学到《氓》时，便抚摸着我的发顶，柔声道：</p>
「晏晏，你瞧，这就是你的小名。」</p>
「言笑晏晏，取和悦之意。只是……我却不希望你太过和悦恭顺，总归是不好的。」</p>
一字一句，言犹在耳。</p>
转眼，她没了气息的冰冷尸体就横陈于我面前，盛怒的父亲提着鞭子走过来，被嫡母劝住：</p>
「不管怎么说，小二毕竟是唐家的女儿……」</p>
「她小娘做出这般恬不知耻的事情来，她到底是不是我唐家的女儿都不好说！」</p>
他厌恶地瞪我一眼，「以后当个粗使丫头养着就是了，唐家只有听月一个女儿。」</p>
「晏晏。」景珩带着叹息的声音响起。</p>
我猛地回神，有些慌乱地抬手擦了眼泪。</p>
他伸手，揽了我入怀，一下一下顺着我的头发：</p>
「你已出阁，你爹娘的心思自然落在旁人身上。如今你是我妻，有何心愿，大可说与我听。」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