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李承迦去世的第四年，我去到他的坟前想跟他说说话，却发现坟已经被迁走了。</p>
我惊慌失措回了家，告诉儿子让他报警。</p>
儿子叹了口气说，</p>
“妈，爸的坟压根没葬在那，他和玖英阿姨合葬在一起的。”</p>
“他说活着的时候被迫和不爱的人结婚，唯一的愿望是死后和爱的人合葬。”</p>
他口中的玖英，正是李承迦记挂了三十年的白月光。</p>
再睁眼，我回到李承迦抛下流产的我去找玖英那天，</p>
我没再乞求，而是默默订好了一张离开的车票。</p>
1.</p>
我在卫生所住了三天的时间，直到腹部的疼痛到可以忍受的地步才出的院。</p>
这三天李承迦一次也没来过，拿药、打针、缴费每一件都是我自己亲力亲为。</p>
他正忙着去给自以为是被迫结婚的玖英擦眼泪，安抚她的情绪，哪里顾得上我。</p>
回到家我正在收拾行李，李承迦进了屋，不悦地扫视了家里一眼，</p>
“我都走了三天了，你也不知道把家里收拾收拾？邋里邋遢的。”</p>
其实也就是床褥没有叠，放了几件衣裳而已。</p>
不过他对我一向是这样的态度，稍微一点不如意就能摆出黑脸来。</p>
我轻瞥他一眼，没停下收拾东西的手，淡淡说，</p>
“我才出院。”</p>
李承迦人形微顿，抿着唇看了我一会，离奇地主动搭手和我一起整理衣柜，声音柔和了些，</p>
“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？”</p>
我嗤笑了声，没想到他还会这样问。</p>
三天前抛弃身下是血的我，奋不顾身去找玖英的时候，可是一次都没有回头。</p>
“还行。”我没抬眼看他，将我的衣裳都收拾到了包里。</p>
李成迦发现了我这个行为，随口一问，</p>
“怎么把我们的衣服分出来了？”</p>
“拿出去洗。”我抱着包，自始至终没有给他一个表情。</p>
显然，他也丝毫不在意我到底打算做什么，随意点了点头没再多话。</p>
将包放到柴房之后，我折返回了屋子。</p>
李承迦怀中拎了一个精致包装的袋子，冲我招手笑得温柔，</p>
“过来，这是我去城里专门给你买的。”</p>
我静静站在原地，他没有不耐烦，反而还笑盈盈地朝我走来。</p>
撕开袋子把里面的头纱拿了出来，别在我的头上。</p>
带着我走到镜子前，笑着点头，</p>
“我在婚礼上看到新娘子戴这个头纱，第一反应就觉得你戴上肯定会特别好看，就给你买回来了。”</p>
盯着镜子戴着头纱的自己，心中一阵酸涩。</p>
上辈子我盼了一世也没盼到李承迦给我买一个头纱，提出补办个婚礼。</p>
这辈子竟然只是因为我没有跟他闹脾气，他就满足了我的心愿。</p>
放在以前我肯定会很感动，可现在我早就心如止水。</p>
我将头纱摘了下来，面无表情地说，</p>
“我不喜欢这个东西。”</p>
李承迦没意料到我是这样的态度，满脸难以置信，横眉怒目盯着我。</p>
那样子仿佛在说，你真是不识好歹。</p>
他口吻生硬地说，</p>
“随便你爱要不要吧，我有事情要跟你说。”</p>
“厂里不是要把你评选为先进工人吗，玖英就排在你后面，你主动跟厂里说，这个名额你不想了，让给玖英。”</p>
我两眼黯淡地看着他，难怪刚才一番讨好，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。</p>
“名额是我自己争取到的。”</p>
很简洁明了的摆明了我的态度——不想让。</p>
他不耐烦地看向我，眉头拧成个川字，</p>
“玖英现在嫁到城里去了，只有先进工人才有资格去城里工作，你作为女人就不能理解理解她的难处吗？”</p>
我嗤笑了声，玖英都已经嫁人了，他还能这样费心尽力给她做打算。</p>
难怪记挂了三十多年。</p>
回想起上一世，我本来确定好的先进工人资格突然被取消，让玖英给评上了。</p>
现在就他的态度看来，估计是他为了玖英想法子搞毁了我的评选资格。</p>
“让不了。”</p>
我瞥开眼，从容地说，“这个资格是我靠自己获得的。”</p>
李承迦被我淡然自若的样子给激怒，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，</p>
“吴粒！我真不知道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！毫无同情心！”</p>
他重重摔门而去，本就破烂的木门被他摔得咔咔作响。</p>
2.</p>
李承迦又进了城，一夜没回来。</p>
这消息还是我从买票大哥嘴里打听出来的。</p>
他去找谁就不言而喻了。</p>
上一世他还不至于吵架之后就进城，顶多是去一次学校的办公室里对付一晚上。</p>
等着第二天一早我低声下气地去学校门口求着他回家。</p>
又或许，他进城的时候我压根不知道。</p>
不过这一世，我绝对不会再碾碎自己的自尊讨好他了。</p>
我在车站买了张五天后去深圳的火车票，没着急回家，而是城里逛了一圈。</p>
这是我第二次进城，上一次还是李承迦带我来的。</p>
走到马路上，我不禁回想起，和李承迦刚恋爱的时候。</p>
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，他性格很直，不太会哄女孩。</p>
没见几面就问我，“要不要去城里走走？”</p>
走在城中，他给我介绍着每一处稀奇的东西。</p>
给我买了棉花糖、糖葫芦，还有很多发夹。</p>
那是我第一次吃那种甜的腻牙的东西。</p>
走着走着，他就牵住我的手紧张我都听得见他的心跳，他说，</p>
“阿粒，我不知道怎么才算对一个女孩好，听别人说，如果喜欢她就要给她不停地买东西。”</p>
那时候也不懂告白，我稀里糊涂就跟他在一起了。</p>
如果当时我就知道，李承迦是为了追求玖英而常常来进城来的话，可能之后，我就不会那么期盼再进城来了。</p>
我在李承迦身边苦守了半辈子，他终于在玖英因病早逝之后，对我态度发生了转变。</p>
我以为我的铁树终于开花，爱情也终于有了结果。</p>
却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而已。</p>
我在李承迦眼中只是一个没有爱出于无奈结婚的对象而已，他的心扉永远只会对玖英一个人打开。</p>
我正沿着马路走着，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我顿住了脚步。</p>
李承迦正骑着单车载着玖英，玖英笑得甜蜜伸手抱着他的后背。</p>
一脸幸福的样子，直至看到我的那一刻，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。</p>
还是玖英先下车跟我打的招呼，她戏谑的打量着我，笑着说，</p>
“阿粒，你是来找承迦的吗？他刚才还跟我说，你肯定会来求他回家的。”</p>
言语间充斥着嘲讽和奚落。</p>
李承迦推着单车走过来，眉宇间闪烁着不悦，</p>
“谁让你来的？别以为我还会以前一样，你求我两下我就跟你回家！”</p>
看着他那得意模样，我面色不改，说，</p>
“路过而已。”</p>
李承迦眉头皱了皱，明显不相信我的话，语气柔和了一些，走到我身边来，</p>
“行了，我懒得跟你计较，我们回去吧。”</p>
“用不着。”我拉开和他的距离朝旁边走去。</p>
李承迦一把攥住我的手腕，表情不悦。</p>
毫无准备被他这么猛的一拽，我一个不小心肚子撞到了路边停着的单车上。</p>
痛感瞬间密布全身，浑身紧缩着蹲了下去。</p>
李承迦脸上闪过惊慌，迅速蹲下着急地问我，</p>
“怎么了？是不是撞到肚子了？走！我带你去卫生所！”</p>
我皱着眉额头痛出冷汗，无力地对着他点头。</p>
他搀扶起了我，将我放在单车上，骑上单车没走两步。</p>
玖英突然惨叫了一声，李承迦连忙停下车慌忙问她，</p>
“怎么了？”</p>
玖英瘫坐在地上，对着他指向自己脚踝的位置，</p>
“好像扭到脚了。”</p>
李承迦放下单车往她那边而去，我知道，他这一过去一定不会再送我去卫生所了。</p>
果然，李承迦只犹豫了片刻，就郑重地将我搀扶了下来，歉疚地说，</p>
“玖英那边比较严重，你等我送她过去了就来接你，再撑一下。”</p>
他着急地载着玖英走了，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过我。</p>
我没有傻到继续等他，强撑着爬起来，去药店买了止疼药。</p>
3.</p>
回家之后，我没有着急马上离开。</p>
火车票买在厂里先进工人出结果的前一天，虽然我知道这个厂根本用不了几年时间就会裁员垮掉。</p>
但我不想本该属于我的名额就这样拱手相送到玖英的手中。</p>
毕竟上一世，玖英拿着这个本属于我的名额几次三番对我嘲讽，还抢走了很多我喜欢的东西。</p>
我去了厂里表明这个名额必须给我，这是我应得的。</p>
在评选结果该出来的当天，王科长找人喊我去了趟厂里。</p>
李承迦和玖英也在，自从上次进城之后他就没有再回来。</p>
想必这些天是整日整夜陪在玖英身边，悉心照料的。</p>
他视线落到我的身上，仿佛千年冰霜压在我身上，压着声怒斥，</p>
“我不是让你放弃评选资格吗？！”</p>
我轻飘飘的说，“我又没答应。”</p>
玖英哭得眼眶通红，脸皱成一团拽了拽李承迦说，</p>
“承迦，我相信你一定会还我一个公平的。”</p>
李承迦看向她冷眼瞬间消散，满脸的心疼递给张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，声音轻柔得不像话，</p>
“嗯，我会帮你的。”</p>
王科长见此尴尬地咳嗽了两声，对着我说，</p>
“吴粒，承迦说你要放弃先进工人的评选，这是你的本意吗？”</p>
他是个人精，看一眼就知道了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。</p>
这话明显是向着我的，我摇了摇头，</p>
“我没有要放弃资格。”</p>
王科长点了点头，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对李承迦说，</p>
“你看，吴粒本人都没有说愿意放弃评选资格，别人说什么也不算数啊。”</p>
玖英哭得更厉害了，还往李承迦的怀里钻了钻，啜泣着说，</p>
“承迦，你说过会帮我的。”</p>
李承迦只手将她圈入怀中，那心疼又恩爱的样子着实让我眼眶酸涩。</p>
从始至终，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斯文内敛的人。</p>
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和我表现出亲密的行为，拥抱、牵手每一个动作都会让他排斥抵触。</p>
曾经有一次，我去接他下班的时候，只是手指不小心擦碰到他的小拇指。</p>
他当场黑了脸，当着邻居的面将我骂了个狗血淋头。</p>
说我这样有辱他为人师表的形象，没轻没重一点不为他考虑。</p>
上一辈我以为是他就是这样的，强迫自己吞咽下被他责怪的委屈，说服自己理解他的性子。</p>
终于，在看到他是怎样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时候。</p>
我才全然明白，一切只是因为他不爱我而已。</p>
李承迦的声音让我从回忆中抽了神，他搂紧了怀中人下定决心，坚定地说，</p>
“我记得厂里是不是有个规定，先进工人还有一个条件是必须有婚配对象。”</p>
王科长怔住点了点头，“是有这么一个规定。”</p>
随之，是玖英侧着脸朝我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。</p>
我指尖深深地嵌入手心，舌尖发涩，明白他之后会说什么。</p>
原来上一世，他为了玖英竟然将我的伤疤和秘密公然告诉了大家。</p>
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当着办公室所有人的面开口，</p>
“吴粒和我没有领证，她之前被她爸妈当童养媳嫁给了个老男人，户口本在那边压着的......”</p>
“够了！”我声嘶力竭的咆哮打断了他。</p>
强忍泪水双眼无神地看着他，嗤笑出了声。</p>
他明明承诺过，永远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的。</p>
那是我一生中灰暗、痛心疾首的秘密，可他竟然为了玖英违背了对我的承诺。</p>
胸口处痛得几乎无法呼吸，原来对人失望透顶是这样的感受。</p>
我镇静下来，对着王科长说，</p>
“他说得没错，我跟他确实一点关系都没有，先进工人我不要了。”</p>
又对上李承迦，麻木乏味地说，“这个资格送你心爱的玖英了，从此之后，我们再也瓜葛。”</p>
我惊慌失措回了家，告诉儿子让他报警。</p>
儿子叹了口气说，</p>
“妈，爸的坟压根没葬在那，他和玖英阿姨合葬在一起的。”</p>
“他说活着的时候被迫和不爱的人结婚，唯一的愿望是死后和爱的人合葬。”</p>
他口中的玖英，正是李承迦记挂了三十年的白月光。</p>
再睁眼，我回到李承迦抛下流产的我去找玖英那天，</p>
我没再乞求，而是默默订好了一张离开的车票。</p>
1.</p>
我在卫生所住了三天的时间，直到腹部的疼痛到可以忍受的地步才出的院。</p>
这三天李承迦一次也没来过，拿药、打针、缴费每一件都是我自己亲力亲为。</p>
他正忙着去给自以为是被迫结婚的玖英擦眼泪，安抚她的情绪，哪里顾得上我。</p>
回到家我正在收拾行李，李承迦进了屋，不悦地扫视了家里一眼，</p>
“我都走了三天了，你也不知道把家里收拾收拾？邋里邋遢的。”</p>
其实也就是床褥没有叠，放了几件衣裳而已。</p>
不过他对我一向是这样的态度，稍微一点不如意就能摆出黑脸来。</p>
我轻瞥他一眼，没停下收拾东西的手，淡淡说，</p>
“我才出院。”</p>
李承迦人形微顿，抿着唇看了我一会，离奇地主动搭手和我一起整理衣柜，声音柔和了些，</p>
“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？”</p>
我嗤笑了声，没想到他还会这样问。</p>
三天前抛弃身下是血的我，奋不顾身去找玖英的时候，可是一次都没有回头。</p>
“还行。”我没抬眼看他，将我的衣裳都收拾到了包里。</p>
李成迦发现了我这个行为，随口一问，</p>
“怎么把我们的衣服分出来了？”</p>
“拿出去洗。”我抱着包，自始至终没有给他一个表情。</p>
显然，他也丝毫不在意我到底打算做什么，随意点了点头没再多话。</p>
将包放到柴房之后，我折返回了屋子。</p>
李承迦怀中拎了一个精致包装的袋子，冲我招手笑得温柔，</p>
“过来，这是我去城里专门给你买的。”</p>
我静静站在原地，他没有不耐烦，反而还笑盈盈地朝我走来。</p>
撕开袋子把里面的头纱拿了出来，别在我的头上。</p>
带着我走到镜子前，笑着点头，</p>
“我在婚礼上看到新娘子戴这个头纱，第一反应就觉得你戴上肯定会特别好看，就给你买回来了。”</p>
盯着镜子戴着头纱的自己，心中一阵酸涩。</p>
上辈子我盼了一世也没盼到李承迦给我买一个头纱，提出补办个婚礼。</p>
这辈子竟然只是因为我没有跟他闹脾气，他就满足了我的心愿。</p>
放在以前我肯定会很感动，可现在我早就心如止水。</p>
我将头纱摘了下来，面无表情地说，</p>
“我不喜欢这个东西。”</p>
李承迦没意料到我是这样的态度，满脸难以置信，横眉怒目盯着我。</p>
那样子仿佛在说，你真是不识好歹。</p>
他口吻生硬地说，</p>
“随便你爱要不要吧，我有事情要跟你说。”</p>
“厂里不是要把你评选为先进工人吗，玖英就排在你后面，你主动跟厂里说，这个名额你不想了，让给玖英。”</p>
我两眼黯淡地看着他，难怪刚才一番讨好，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。</p>
“名额是我自己争取到的。”</p>
很简洁明了的摆明了我的态度——不想让。</p>
他不耐烦地看向我，眉头拧成个川字，</p>
“玖英现在嫁到城里去了，只有先进工人才有资格去城里工作，你作为女人就不能理解理解她的难处吗？”</p>
我嗤笑了声，玖英都已经嫁人了，他还能这样费心尽力给她做打算。</p>
难怪记挂了三十多年。</p>
回想起上一世，我本来确定好的先进工人资格突然被取消，让玖英给评上了。</p>
现在就他的态度看来，估计是他为了玖英想法子搞毁了我的评选资格。</p>
“让不了。”</p>
我瞥开眼，从容地说，“这个资格是我靠自己获得的。”</p>
李承迦被我淡然自若的样子给激怒，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，</p>
“吴粒！我真不知道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！毫无同情心！”</p>
他重重摔门而去，本就破烂的木门被他摔得咔咔作响。</p>
2.</p>
李承迦又进了城，一夜没回来。</p>
这消息还是我从买票大哥嘴里打听出来的。</p>
他去找谁就不言而喻了。</p>
上一世他还不至于吵架之后就进城，顶多是去一次学校的办公室里对付一晚上。</p>
等着第二天一早我低声下气地去学校门口求着他回家。</p>
又或许，他进城的时候我压根不知道。</p>
不过这一世，我绝对不会再碾碎自己的自尊讨好他了。</p>
我在车站买了张五天后去深圳的火车票，没着急回家，而是城里逛了一圈。</p>
这是我第二次进城，上一次还是李承迦带我来的。</p>
走到马路上，我不禁回想起，和李承迦刚恋爱的时候。</p>
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，他性格很直，不太会哄女孩。</p>
没见几面就问我，“要不要去城里走走？”</p>
走在城中，他给我介绍着每一处稀奇的东西。</p>
给我买了棉花糖、糖葫芦，还有很多发夹。</p>
那是我第一次吃那种甜的腻牙的东西。</p>
走着走着，他就牵住我的手紧张我都听得见他的心跳，他说，</p>
“阿粒，我不知道怎么才算对一个女孩好，听别人说，如果喜欢她就要给她不停地买东西。”</p>
那时候也不懂告白，我稀里糊涂就跟他在一起了。</p>
如果当时我就知道，李承迦是为了追求玖英而常常来进城来的话，可能之后，我就不会那么期盼再进城来了。</p>
我在李承迦身边苦守了半辈子，他终于在玖英因病早逝之后，对我态度发生了转变。</p>
我以为我的铁树终于开花，爱情也终于有了结果。</p>
却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而已。</p>
我在李承迦眼中只是一个没有爱出于无奈结婚的对象而已，他的心扉永远只会对玖英一个人打开。</p>
我正沿着马路走着，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我顿住了脚步。</p>
李承迦正骑着单车载着玖英，玖英笑得甜蜜伸手抱着他的后背。</p>
一脸幸福的样子，直至看到我的那一刻，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。</p>
还是玖英先下车跟我打的招呼，她戏谑的打量着我，笑着说，</p>
“阿粒，你是来找承迦的吗？他刚才还跟我说，你肯定会来求他回家的。”</p>
言语间充斥着嘲讽和奚落。</p>
李承迦推着单车走过来，眉宇间闪烁着不悦，</p>
“谁让你来的？别以为我还会以前一样，你求我两下我就跟你回家！”</p>
看着他那得意模样，我面色不改，说，</p>
“路过而已。”</p>
李承迦眉头皱了皱，明显不相信我的话，语气柔和了一些，走到我身边来，</p>
“行了，我懒得跟你计较，我们回去吧。”</p>
“用不着。”我拉开和他的距离朝旁边走去。</p>
李承迦一把攥住我的手腕，表情不悦。</p>
毫无准备被他这么猛的一拽，我一个不小心肚子撞到了路边停着的单车上。</p>
痛感瞬间密布全身，浑身紧缩着蹲了下去。</p>
李承迦脸上闪过惊慌，迅速蹲下着急地问我，</p>
“怎么了？是不是撞到肚子了？走！我带你去卫生所！”</p>
我皱着眉额头痛出冷汗，无力地对着他点头。</p>
他搀扶起了我，将我放在单车上，骑上单车没走两步。</p>
玖英突然惨叫了一声，李承迦连忙停下车慌忙问她，</p>
“怎么了？”</p>
玖英瘫坐在地上，对着他指向自己脚踝的位置，</p>
“好像扭到脚了。”</p>
李承迦放下单车往她那边而去，我知道，他这一过去一定不会再送我去卫生所了。</p>
果然，李承迦只犹豫了片刻，就郑重地将我搀扶了下来，歉疚地说，</p>
“玖英那边比较严重，你等我送她过去了就来接你，再撑一下。”</p>
他着急地载着玖英走了，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过我。</p>
我没有傻到继续等他，强撑着爬起来，去药店买了止疼药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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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之后，我没有着急马上离开。</p>
火车票买在厂里先进工人出结果的前一天，虽然我知道这个厂根本用不了几年时间就会裁员垮掉。</p>
但我不想本该属于我的名额就这样拱手相送到玖英的手中。</p>
毕竟上一世，玖英拿着这个本属于我的名额几次三番对我嘲讽，还抢走了很多我喜欢的东西。</p>
我去了厂里表明这个名额必须给我，这是我应得的。</p>
在评选结果该出来的当天，王科长找人喊我去了趟厂里。</p>
李承迦和玖英也在，自从上次进城之后他就没有再回来。</p>
想必这些天是整日整夜陪在玖英身边，悉心照料的。</p>
他视线落到我的身上，仿佛千年冰霜压在我身上，压着声怒斥，</p>
“我不是让你放弃评选资格吗？！”</p>
我轻飘飘的说，“我又没答应。”</p>
玖英哭得眼眶通红，脸皱成一团拽了拽李承迦说，</p>
“承迦，我相信你一定会还我一个公平的。”</p>
李承迦看向她冷眼瞬间消散，满脸的心疼递给张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，声音轻柔得不像话，</p>
“嗯，我会帮你的。”</p>
王科长见此尴尬地咳嗽了两声，对着我说，</p>
“吴粒，承迦说你要放弃先进工人的评选，这是你的本意吗？”</p>
他是个人精，看一眼就知道了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。</p>
这话明显是向着我的，我摇了摇头，</p>
“我没有要放弃资格。”</p>
王科长点了点头，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对李承迦说，</p>
“你看，吴粒本人都没有说愿意放弃评选资格，别人说什么也不算数啊。”</p>
玖英哭得更厉害了，还往李承迦的怀里钻了钻，啜泣着说，</p>
“承迦，你说过会帮我的。”</p>
李承迦只手将她圈入怀中，那心疼又恩爱的样子着实让我眼眶酸涩。</p>
从始至终，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斯文内敛的人。</p>
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和我表现出亲密的行为，拥抱、牵手每一个动作都会让他排斥抵触。</p>
曾经有一次，我去接他下班的时候，只是手指不小心擦碰到他的小拇指。</p>
他当场黑了脸，当着邻居的面将我骂了个狗血淋头。</p>
说我这样有辱他为人师表的形象，没轻没重一点不为他考虑。</p>
上一辈我以为是他就是这样的，强迫自己吞咽下被他责怪的委屈，说服自己理解他的性子。</p>
终于，在看到他是怎样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时候。</p>
我才全然明白，一切只是因为他不爱我而已。</p>
李承迦的声音让我从回忆中抽了神，他搂紧了怀中人下定决心，坚定地说，</p>
“我记得厂里是不是有个规定，先进工人还有一个条件是必须有婚配对象。”</p>
王科长怔住点了点头，“是有这么一个规定。”</p>
随之，是玖英侧着脸朝我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。</p>
我指尖深深地嵌入手心，舌尖发涩，明白他之后会说什么。</p>
原来上一世，他为了玖英竟然将我的伤疤和秘密公然告诉了大家。</p>
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当着办公室所有人的面开口，</p>
“吴粒和我没有领证，她之前被她爸妈当童养媳嫁给了个老男人，户口本在那边压着的......”</p>
“够了！”我声嘶力竭的咆哮打断了他。</p>
强忍泪水双眼无神地看着他，嗤笑出了声。</p>
他明明承诺过，永远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的。</p>
那是我一生中灰暗、痛心疾首的秘密，可他竟然为了玖英违背了对我的承诺。</p>
胸口处痛得几乎无法呼吸，原来对人失望透顶是这样的感受。</p>
我镇静下来，对着王科长说，</p>
“他说得没错，我跟他确实一点关系都没有，先进工人我不要了。”</p>
又对上李承迦，麻木乏味地说，“这个资格送你心爱的玖英了，从此之后，我们再也瓜葛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