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
    我从地下室中冒出头时,他正好走到客厅。</p>

    「怎么忽然想起搞卫生了。」他来到沙发前,一屁股坐下。</p>

    还是那副平静淡然的表情。只是在现在的我的眼中,他的表情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样子。</p>

    「我……今天正好闲着没事。」我的心脏怦怦作响,抹去额头上的冷汗。</p>

    他皱起眉,看向地下室的方向:「你怎么了?身体不舒服吗?」</p>

    「没事,可能是累着了。」</p>

    我来到厨房,替他倒了一杯水,放在茶几上。</p>

    我的手机就躺在茶几上。</p>

    我弯下腰,打算抓起手机,他却再次开口:「编辑说不需要改了,这本书很不错。他把样稿发给了几家影视公司,对方都表示出兴趣,派人过来询价了。」</p>

    我只好缩回摸向手机的手:「那可太好了……希望能顺利!」</p>

    他有些失落:「怎么了?你的脸色不太好。」</p>

    他再次朝地下室的方向看了一眼,我的心跳差点停滞。</p>

    我支吾着:「也许是太累了,太久没做过大扫除了,这一下全部打扫了,还真挺累的。」</p>

    如果他发现我知道了暗室的秘密,我会不会也变成一具干尸?</p>

    这念头不断折磨着我,他点点头,站起身,笑眯眯地说:「我去欣赏一下你的劳动成果。」</p>

    他是要去地下室吗?</p>

    我刚才离开时……有没有盖好地毯?</p>

    我忘了!</p>

    我急中生智,连忙搀住他的胳膊,依偎在他肩上:「一诚,你最近每天都窝在书房里,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。」</p>

    「怎么,你这是要亲自下厨啊。」</p>

    我点点头。</p>

    他呵呵笑着:「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。」</p>

    我可真是个好演员。</p>

    丈夫关了餐厅的大灯,表情在烛光下忽明忽暗。</p>

    他忽然狡黠一笑,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。</p>

    「你可能忘了吧,今天是我们恋爱十五年的纪念日。」</p>

    我打开盒子,里面躺着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。</p>

    我这才意识到——他今天出门不仅是为了见编辑,也是为了给我买礼物。</p>

    他一脸期待与欣喜,望向我的眼神充满爱意。</p>

    在这个瞬间,我忽然有些后悔。</p>

    如果我没有自作主张搞卫生,将这些事交给钟点工……如果我没有发现地下室的暗室……我们或许还会像从前那么恩爱。</p>

    从大学到现在,即使工作再忙,他也记得我的生日和每一个纪念日。他对我的爱是可以触摸到的,炽热而滚烫。</p>

    我胡思乱想着,举起刀叉,低头看见餐盘中血淋淋的三成熟牛排。忽然间,我的胃袋翻涌,呕吐的欲望席卷而来。</p>

    我摆摆手,跑到卫生间,扶住马桶,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。</p>

    环顾一圈,我瞟见置物架上的卫生巾。我忽然想起,这个月的例假还没来。</p>

    我与陈一诚从去年开始决定要孩子,采用顺其自然的方式。但是这一年都没动静,难道在这种时候……</p>

    我打开梳妆台抽屉,拿出验孕棒。</p>

    镜子中,是一张苍白浮肿的脸。</p>

    一分钟过去,第一道杠出现在验孕棒上。</p>

    然后,是第二根。</p>

    啪的一声,验孕棒落在地上。</p>

    我愣了好一会儿,靠住墙角,抱着膝盖,无助地哭了。</p>

    我的腹中,藏着我与杀人魔的孩子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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