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阳春三月，细雨绵绵。</p>
风携着春雨的气息自窗牖缝隙爬进来，沁人心脾。</p>
沈兰意坐在窗后软榻上，整个人懒洋洋的，着软翠色半袖披袄，梳着挽髻，垂着鸦青长睫，通体雪白的狸奴正乖巧趴在一旁，葱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狸奴身上的绒绒软毛。</p>
空出一丝分神在手上的游记上。</p>
屋内暖炉熏香阵阵。</p>
“姑奶奶。”</p>
门外帘子撩开的声音，紧接着响起了丫鬟行礼的声音。</p>
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，被迎进来的陈李氏，穿金戴银，满是富态，眼尖带了几分嫌弃的落在了软榻上沈兰意身上。</p>
“越来越不像话了！”</p>
陈李氏站了好一会，见着沈兰意没什么反应，便气不打一处来，眼底的嫌意更为明显，尖利的嗓音，含了几分刻薄：“我卫家是倒了什么八辈子的霉，才迎进来你这样的媳妇！”</p>
“目无尊长也罢，进门好几年肚子都没个动静。”</p>
陈李氏落座，便是阴阳怪气的奚落。</p>
跟进来的丫鬟低头，大气不敢出，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，恨自己不存在。</p>
“姑奶奶，请喝茶。”</p>
侍女金枝上了茶，便站在沈兰意一旁。</p>
陈李氏接过了茶，挑剔的呷了几口，便放下。</p>
眼神咕噜噜的又落在了对面安静的像木头没反应的沈兰意。</p>
如刀的眼风，剜了眼极为碍眼的狸奴，嗓音咄咄。</p>
“整天抱着只畜生，实在不像话，有养着畜生的心思，还不如怎么想想讨好自个的夫君。”</p>
狸奴雪糕很乖巧安静，但是自陈李氏进来后，便睁开了眼，呲着牙。</p>
沈兰意捏着游记，书本遮住了眼底一丝不耐，将书置在一旁，陈李氏说什么，她就当成耳旁风，完全没往心里去，甚至懒的多分一丝眼神过去，而是安抚着趴在一旁因陈李氏进来，便炸毛起来的狸奴。</p>
“乖，别气，就当老鼠在叽叽喳喳，实在太吵了，你就放爪去挠花她的脸，让她发不出一点杂音。”</p>
柔情似水的嗓音，顿时安抚了炸毛的雪糕，乖巧的躺了回去。</p>
明理听出了意思的陈李氏，气的瞪眼拍桌：“卫沈氏，你简直不像话！”</p>
“整天抱着只会龇牙咬人的畜生像什么样子，你还怂恿这畜生咬人，心思恶毒至极！”</p>
“卫家怎娶了你这样的毒妇！”</p>
“定是你心思过于歹毒，才进门几年肚子都没个动静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，我卫家造了什么孽啊。”</p>
“可怜我家二郎……”前一刻气势汹汹，下一刻便假模假样哭哭啼啼起来抹眼泪，“都二十有五了，成婚三载，竟无一儿半女，列祖列宗在上，卫郎不孝啊，卫家的列祖列宗若是泉下有知……”</p>
侍女金枝，垂着的眉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。</p>
又来了，这姨姑奶奶隔三差五来找夫人的茬，不是言语刻薄，便是阴阳怪气，全程没个好脸色。</p>
在怎么说，陈李氏只是家主的姨母，是长辈，可也是隔了一层的，住在卫府，被卫府下人尊称一声姑奶奶，并非是卫府的主母，可她却无自知之明，俨然一副主母自居。</p>
而夫人才是卫府的女主人，论身份，陈李氏无诰命，夫人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县主，有诰命，因是大长公主的嫡孙女，亲父又是郡王，外祖是镇国大将军，以上种种殊荣，夫人不但被圣上亲赐祈宁为封号，赐南洲为封地，享食邑三千。</p>
陈李氏白身，见到夫人应当先行礼，夫人若敬重她，自然会向她行晚辈之礼。</p>
可陈李氏根本没将夫人放眼里，言语刻薄不说，每次都故意寻夫人的错次，鸡蛋里挑骨头，以无子嗣为借口，劝夫人给家主纳妾。</p>
果不其然，下一瞬金枝就听到了陈李氏一的一番话。</p>
“既是你肚子不争气，为我卫家着想，还是给二郎纳几个妾室延绵子嗣才是重中之重，免得列祖列宗怪罪。”</p>
陈李氏似是看不到沈兰意冷下去的脸色，自顾自的将自己带来的丫鬟喊了上来：“这是清心，华妈妈的女儿，我瞧着有几分姿色，身子也是好生养的，将她收到二郎房中，不管妾室生了多少个孩子，也是叫你一声母亲的，作为嫡母，你应当大度些。”</p>
清心上前，怯怯瞧了眼上首的沈兰意，行了礼：“婢子清心，见过夫人。”</p>
嗓音忐忑又有些不安，紧咬着唇瓣。</p>
沈兰意眼底含着清浅的笑，生的明媚端庄，一双眼眸更是柔情似水，仿佛能勾人魂般，琼鼻玉立，朱唇不点而红，柳眉涟涟，肌肤胜雪。</p>
明明是轻轻浅浅的一笑望过来，清心顿时感到一股寒意，说是有几分姿色，在沈兰意面前，她倒像清汤寡水边的菜叶子，根本毫无可比性，自愧不如的垂下了眸。</p>
只扫了一眼，并没有要将人喊起来，沈兰意便将视线转向了陈李氏：“姨母又怎知，无子嗣是我的问题，而不是夫君的问题？”</p>
此话一出，室内静默了瞬。</p>
陈李氏更是眼眸微膛又不可置信：“你说什么？！”</p>
声音尖利了几分：“你胡说八道什么，怎么会是二郎的问题，明明是你肚子不争气，休要污蔑我家二郎！”</p>
沈兰意这次没有开口，得到她眼神示意的金枝，从方才的话怔了下，极快回神，从容不迫的在一旁出声：“姑奶奶，我家夫人身子自然是没有问题的，每月都有太医请平安脉，月事正常，太医说了，我家夫人身体没问题子嗣方面更是无碍，至于家主……”</p>
话到此，故意停顿，没有往下说，引人无限遐想。</p>
陈李氏脸色变了变，她分明不相信金枝的话，手重力拍在桌上，怒不可遏：“住口！你给我住口！”</p>
“子策的身体怎会有问题，不会是你卫沈氏生不出孩子，便故意将不能生的罪名扣在子策身上，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！”</p>
一个女人不能生，最多被休弃，可男人若不能生，便是连头都抬不起，陈李氏是绝不能让这歹毒心肠的毒妇将这罪名污蔑在她外甥身上的。</p>
“低声些。”沈兰意轻抚了雪糕的背上的软毛，嗓音温柔，穿透力很强，“夫君不能生，这事传出去很光彩吗？”</p>
“你……”陈李氏气的手指发抖，目光下意识扫了眼站旁边的丫鬟，清晰可见那眼底的震惊之色，以及跪在地上的清心，都难掩吃惊。</p>
陈李氏气的险些没晕过去，尤其是看到沈兰意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：“好你个卫沈氏，你果真歹毒，险些上了你当，是你不能生，这事污蔑不了子策身上，今日这个妾你不纳也得纳！”</p>
沈兰意眸光微哂：“姨母，你可能不知道，夫君说了此生只此我一人，若违背誓言，他会不得好死，断子绝孙呢。”</p>
“所以这妾室，真不是我能同意就行的了，我是担心夫君发的誓言啊，万一……”</p>
沈兰意故作吃惊的捂嘴，眼含担忧，又满是谴责的睨着陈李氏：“莫非，姨母你想夫君断子绝孙，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，卫家列祖列宗若是知道了，因姨母你一人意气用事，让卫家断子绝孙，会不会气的活过来，活活打死姨母你啊。”</p>
“你你……”</p>
那些话如同惊涛骇浪，惊的她喘不过气来，陈李氏最后竟是生生气晕厥了过去。</p>
风携着春雨的气息自窗牖缝隙爬进来，沁人心脾。</p>
沈兰意坐在窗后软榻上，整个人懒洋洋的，着软翠色半袖披袄，梳着挽髻，垂着鸦青长睫，通体雪白的狸奴正乖巧趴在一旁，葱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狸奴身上的绒绒软毛。</p>
空出一丝分神在手上的游记上。</p>
屋内暖炉熏香阵阵。</p>
“姑奶奶。”</p>
门外帘子撩开的声音，紧接着响起了丫鬟行礼的声音。</p>
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，被迎进来的陈李氏，穿金戴银，满是富态，眼尖带了几分嫌弃的落在了软榻上沈兰意身上。</p>
“越来越不像话了！”</p>
陈李氏站了好一会，见着沈兰意没什么反应，便气不打一处来，眼底的嫌意更为明显，尖利的嗓音，含了几分刻薄：“我卫家是倒了什么八辈子的霉，才迎进来你这样的媳妇！”</p>
“目无尊长也罢，进门好几年肚子都没个动静。”</p>
陈李氏落座，便是阴阳怪气的奚落。</p>
跟进来的丫鬟低头，大气不敢出，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，恨自己不存在。</p>
“姑奶奶，请喝茶。”</p>
侍女金枝上了茶，便站在沈兰意一旁。</p>
陈李氏接过了茶，挑剔的呷了几口，便放下。</p>
眼神咕噜噜的又落在了对面安静的像木头没反应的沈兰意。</p>
如刀的眼风，剜了眼极为碍眼的狸奴，嗓音咄咄。</p>
“整天抱着只畜生，实在不像话，有养着畜生的心思，还不如怎么想想讨好自个的夫君。”</p>
狸奴雪糕很乖巧安静，但是自陈李氏进来后，便睁开了眼，呲着牙。</p>
沈兰意捏着游记，书本遮住了眼底一丝不耐，将书置在一旁，陈李氏说什么，她就当成耳旁风，完全没往心里去，甚至懒的多分一丝眼神过去，而是安抚着趴在一旁因陈李氏进来，便炸毛起来的狸奴。</p>
“乖，别气，就当老鼠在叽叽喳喳，实在太吵了，你就放爪去挠花她的脸，让她发不出一点杂音。”</p>
柔情似水的嗓音，顿时安抚了炸毛的雪糕，乖巧的躺了回去。</p>
明理听出了意思的陈李氏，气的瞪眼拍桌：“卫沈氏，你简直不像话！”</p>
“整天抱着只会龇牙咬人的畜生像什么样子，你还怂恿这畜生咬人，心思恶毒至极！”</p>
“卫家怎娶了你这样的毒妇！”</p>
“定是你心思过于歹毒，才进门几年肚子都没个动静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，我卫家造了什么孽啊。”</p>
“可怜我家二郎……”前一刻气势汹汹，下一刻便假模假样哭哭啼啼起来抹眼泪，“都二十有五了，成婚三载，竟无一儿半女，列祖列宗在上，卫郎不孝啊，卫家的列祖列宗若是泉下有知……”</p>
侍女金枝，垂着的眉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。</p>
又来了，这姨姑奶奶隔三差五来找夫人的茬，不是言语刻薄，便是阴阳怪气，全程没个好脸色。</p>
在怎么说，陈李氏只是家主的姨母，是长辈，可也是隔了一层的，住在卫府，被卫府下人尊称一声姑奶奶，并非是卫府的主母，可她却无自知之明，俨然一副主母自居。</p>
而夫人才是卫府的女主人，论身份，陈李氏无诰命，夫人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县主，有诰命，因是大长公主的嫡孙女，亲父又是郡王，外祖是镇国大将军，以上种种殊荣，夫人不但被圣上亲赐祈宁为封号，赐南洲为封地，享食邑三千。</p>
陈李氏白身，见到夫人应当先行礼，夫人若敬重她，自然会向她行晚辈之礼。</p>
可陈李氏根本没将夫人放眼里，言语刻薄不说，每次都故意寻夫人的错次，鸡蛋里挑骨头，以无子嗣为借口，劝夫人给家主纳妾。</p>
果不其然，下一瞬金枝就听到了陈李氏一的一番话。</p>
“既是你肚子不争气，为我卫家着想，还是给二郎纳几个妾室延绵子嗣才是重中之重，免得列祖列宗怪罪。”</p>
陈李氏似是看不到沈兰意冷下去的脸色，自顾自的将自己带来的丫鬟喊了上来：“这是清心，华妈妈的女儿，我瞧着有几分姿色，身子也是好生养的，将她收到二郎房中，不管妾室生了多少个孩子，也是叫你一声母亲的，作为嫡母，你应当大度些。”</p>
清心上前，怯怯瞧了眼上首的沈兰意，行了礼：“婢子清心，见过夫人。”</p>
嗓音忐忑又有些不安，紧咬着唇瓣。</p>
沈兰意眼底含着清浅的笑，生的明媚端庄，一双眼眸更是柔情似水，仿佛能勾人魂般，琼鼻玉立，朱唇不点而红，柳眉涟涟，肌肤胜雪。</p>
明明是轻轻浅浅的一笑望过来，清心顿时感到一股寒意，说是有几分姿色，在沈兰意面前，她倒像清汤寡水边的菜叶子，根本毫无可比性，自愧不如的垂下了眸。</p>
只扫了一眼，并没有要将人喊起来，沈兰意便将视线转向了陈李氏：“姨母又怎知，无子嗣是我的问题，而不是夫君的问题？”</p>
此话一出，室内静默了瞬。</p>
陈李氏更是眼眸微膛又不可置信：“你说什么？！”</p>
声音尖利了几分：“你胡说八道什么，怎么会是二郎的问题，明明是你肚子不争气，休要污蔑我家二郎！”</p>
沈兰意这次没有开口，得到她眼神示意的金枝，从方才的话怔了下，极快回神，从容不迫的在一旁出声：“姑奶奶，我家夫人身子自然是没有问题的，每月都有太医请平安脉，月事正常，太医说了，我家夫人身体没问题子嗣方面更是无碍，至于家主……”</p>
话到此，故意停顿，没有往下说，引人无限遐想。</p>
陈李氏脸色变了变，她分明不相信金枝的话，手重力拍在桌上，怒不可遏：“住口！你给我住口！”</p>
“子策的身体怎会有问题，不会是你卫沈氏生不出孩子，便故意将不能生的罪名扣在子策身上，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！”</p>
一个女人不能生，最多被休弃，可男人若不能生，便是连头都抬不起，陈李氏是绝不能让这歹毒心肠的毒妇将这罪名污蔑在她外甥身上的。</p>
“低声些。”沈兰意轻抚了雪糕的背上的软毛，嗓音温柔，穿透力很强，“夫君不能生，这事传出去很光彩吗？”</p>
“你……”陈李氏气的手指发抖，目光下意识扫了眼站旁边的丫鬟，清晰可见那眼底的震惊之色，以及跪在地上的清心，都难掩吃惊。</p>
陈李氏气的险些没晕过去，尤其是看到沈兰意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：“好你个卫沈氏，你果真歹毒，险些上了你当，是你不能生，这事污蔑不了子策身上，今日这个妾你不纳也得纳！”</p>
沈兰意眸光微哂：“姨母，你可能不知道，夫君说了此生只此我一人，若违背誓言，他会不得好死，断子绝孙呢。”</p>
“所以这妾室，真不是我能同意就行的了，我是担心夫君发的誓言啊，万一……”</p>
沈兰意故作吃惊的捂嘴，眼含担忧，又满是谴责的睨着陈李氏：“莫非，姨母你想夫君断子绝孙，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，卫家列祖列宗若是知道了，因姨母你一人意气用事，让卫家断子绝孙，会不会气的活过来，活活打死姨母你啊。”</p>
“你你……”</p>
那些话如同惊涛骇浪，惊的她喘不过气来，陈李氏最后竟是生生气晕厥了过去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