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    娘还活着的时候,经常带着我在院子里玩蹴鞠。</p>

    镂空的球在空中飞来飞去,娘的动作灵敏轻快,衣裙翻飞,踢来的每个球都角度刁钻,即便我拼尽全力,也踢不过娘。</p>

    这时候我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,娘就笑着过来抱起我哄,小比就在旁边翘着尾巴绕着我们边转边“喵喵”叫。</p>

    娘是顶爱玩蹴鞠的,可爹是顶讨厌娘玩蹴鞠的。</p>

    每次还没到我耍赖不玩的环节,爹就从廊下沉着脸过来,冷冰冰地对娘说:“带永儿回屋去”。</p>

    娘就背过身,偷偷冲我吐吐舌头,然后无奈地带我进屋。</p>

    屋子里也是冷冰冰的,只有我和娘两个人,还有娘捡回来养着的白猫小比。</p>

    爹不让人伺候我们,甚至连我们居住的锁香阁,也是整个府里最偏僻冷清的地方。</p>

    我知道,爹不喜欢娘,也不喜欢我。</p>

    不过我一点都不在乎,反正我也不喜欢他,只要跟娘在一起,我就很开心。</p>

    可是娘好像很在乎爹。</p>

    我经常看见,娘手里握着个同心结发呆,我曾好奇问过娘,她便告诉我,这是她第一次见爹时,爹送给她的。</p>

    我听完更不喜欢爹了,哪有第一次见姑娘就送同心结的,真是孟浪!</p>

    于是有一回,我趁娘不注意,偷偷拿了那枚同心结想丢到井里。</p>

    结果被娘发现,对我发了好大的火。</p>

    我有些委屈,跟娘顶嘴:“反正爹又不喜欢你,你干嘛那么想着他?”</p>

    娘愣住,眼里慢慢蓄起了一汪水。</p>

    那水最终还是没有溢出来,娘吸吸鼻子,将我抱在怀里,叹了口气:“永儿,别怪你爹,他有苦衷”。</p>

    我实在想不通爹有什么苦衷,但我没敢问出来,怕娘又伤心。</p>

    锁香阁成日里见不到一个活人,我跟娘乐得自在。</p>

    院里有颗大槐树,娘经常教我爬树捉鸟。</p>

    不过娘教了我好多遍,我都学不会,只能艳羡地看着娘像只灵巧的猫儿,从茂密的槐树枝叶里掏出一只“叽叽喳喳”惊慌叫着的鸟儿,然后递给我。</p>

    鸟儿很漂亮,羽毛翠绿,叫声清脆。小比两只前爪攀住我的腿,虎视眈眈盯着鸟“喵喵”叫。</p>

    我想把它关进笼子里,娘却摇摇头,又从我手里拿回鸟儿,将它放飞。</p>

    娘盯着重回天空的鸟儿看了很久,直到它越飞越远,再也看不见,娘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。</p>

    我知道,娘其实不喜欢被困在这方小院里。</p>

    于是我拉拉娘的袖子,装作很苦恼的样子:“娘好厉害,一下子能爬那么高的树,为什么永儿就不行呢?”</p>

    娘便笑了,叹了口气,似是失望,又像欣慰:“永儿乖,你跟娘不一样啊……”</p>

    我明白娘为什么这么说。</p>

    娘是狸猫变得,我一直都知道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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