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    半月时间，一晃而逝。眨眼之间，便到了半月后的婚期。苏照眠与宋盈月虽是在同一天嫁入将军府，但只有作为正妻的宋盈月能走正门。而苏照眠身为妾室，只能身着粉色，一顶小轿从侧门抬入。来接亲的，只有一个不足十人的队伍，比最普通的人家还要寒酸。可苏照眠没有生气，她早就失去了任性的资格。在上花轿之前，身着粉色喜服的苏照眠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府邸。这一世与上一世已经截然不同。没关系，至少这一次，父亲还活着。将军府。即使苏照眠在离正门数百米远的侧门外，她依旧能听到正门那边喧闹喜庆人声与爆竹声。而她身旁只有扶着她的一个喜娘与寥寥几名丫鬟，从头到尾，顾瑾桑都没出现过。明明只是深秋时节，明明还穿着好几层里衬，苏照眠却感觉冷得有些发颤。当跨过红色门槛的那一刻，苏照眠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曾经与顾瑾桑浓情蜜意的时光。耳边响起他曾经许诺过的誓言。“我当然会娶你，而且会以最盛大之礼将你娶进门。”可如今他以盛大之礼娶进门的，是别人。粉色盖头下，苏照眠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，却又有一滴泪悄无声息从颊边滑落。心早就不会痛了。这滴泪，悼念的是曾经那个天真无知的自己。妻妾同一日进门，新郎只与正妻进行拜堂仪式。而苏照眠则是直接进了一座偏僻幽静的小院，也就是她的新房。进了新房，她便扯下来盖头。喜娘一惊：“哎呀，这盖头得等新郎官来揭……”苏照眠面无表情道：“他不会来了。”如预料一般，顾瑾桑一夜都未出现。苏照眠坐在床上，静静看着红烛燃尽。直到天边泛起晨光，门吱呀一声，被人推开。她动了动僵硬的身躯看过去。竟是顾瑾桑。顾瑾桑看了她半晌，眼中闪过一抹复杂。随后毫无波澜地开口：“苏照眠，两日前，你爹在流放途中遇上刺客，死了。”苏照眠呼吸一窒。“不……不可能！顾瑾桑，你骗我的对不对？”她的声音都在发颤。顾瑾桑没有再多说，只是从袖中摸出一个黄色香囊，扔在了她面前。“这个你总该认识？”苏照眠定睛一看，身子骤然瘫软下去。这是娘亲生前给爹爹亲手绣的香囊，这么多年来苏淮山一直随身携带，从不离身。她扑过去捡起香囊，身子开始不住地颤抖着。心脏仿佛要被人撕裂开来，疼得无法呼吸。顾瑾桑眼睫微垂：“这是昨日拜堂之前，我派出去的暗卫送过来的。”苏照眠转头看他：“那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？”顾瑾桑瞥一眼早已燃尽的红烛，那桌上残留的仿佛一滴滴红色泪珠。半晌，他薄唇轻启：“大喜之日，不想如此晦气。”苏照眠眼睛赤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。又几乎要凄凉愤怒地笑出声。“我爹死了，在你眼中竟是晦气？”苏照眠猛地拔出头上的簪子，往顾瑾桑心口刺去。顾瑾桑没有躲，胸前瞬间泅出一片嫣红。他微微蹙了蹙眉，声音依旧淡漠。“苏照眠，你早该知道的，其实，是苏淮山自己不想活了。”苏照眠手中一松。清脆的一声响，簪子坠落在地，上面的花碎成几半。她当然知道，她早在父亲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便知道。只是她不愿相信。至少前世爹爹去世时，在府中，有她在身边。可这一次，因为她的自以为是，爹爹不得善终，客死异乡。她一口鲜血喷薄而出，落在顾瑾桑月色衣衫上，似点点红梅。下一瞬，苏照眠骤然失去了意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