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不如请姐姐来一趟吧

    然而她也不能回屋子。她先前便说过，这院子空旷，一眼就能看到头，她不动还好，一动就很容易被人瞧见，她只好稍微移了移脚步，躲在了灯台后头。苏家祖孙三人早就迎了出来，再加上送过来的几个丫头，瞧着乌压压一片，可大约注意力都在顾影身上，因而并没有人注意到她。楚桉漓心里松了口气，靠着灯台坐了下来，远远地听他们寒暄。苏祖母一如既往的热情，与她相比，顾影的态度就有些冷淡了，可他是个武夫，平日里便不怎么守礼，所以这幅样子也说不上怠慢，苏家人更不会在意。几句话之后，苏祖母便邀请人往正厅去。楚桉漓静静缩在灯台后面，打算等人走了好回屋子里去，可凌乱的脚步声却突兀地停了下来。她能感觉得到人还在院子里，可……为什么不走了？她心有困惑，却懒得探头去看，只靠在灯台上默默地等。然而她有耐心，苏祖母却没有，眼见顾影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灯台上，这一看就是许久，她有些按捺不住。“王爷？您看什么呢？”她说着也跟着看了一眼，却什么都没瞧见。顾影仿佛被惊动一般收回了目光，却是半句解释也没有，只抬脚进了正厅。苏祖母被无视了也不敢说什么，腆着脸追了上去。等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，楚桉漓才从灯台后面出来，一步步回了屋子。她今天很不舒服，想好好睡一觉。可她点了灯烛，换好衣裳刚躺下，丫头的声音就隔着门响了起来：“姑娘，北境王来访，老夫人让您过去见礼。”楚桉漓有些意外，这不大像是苏祖母会做的事情。在对方眼里，她这个养女没有一处能拿得出手，她不大确定道：“是我们家老夫人亲口说的？”丫头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句：“是，奴婢可不敢撒谎。”楚桉漓越发惊讶，苏祖母这是忽然抽风了？她撑着床榻坐起来，却随即就“嘶”了一声，这热症和胃疾同时发作，属实有些难过。她语气不自觉低了下去：“劳烦你去告诉祖母，说我身体不适，怕人前失礼，改日再去和北境王赔罪。”丫头很快转身去了，却没多久就又回来了，语气有些为难：“姑娘，老夫人说……您还是去一趟的好。”大约是苏祖母的原话不大好听，丫头没学出来。可仍旧足以让楚桉漓惊讶，苏祖母做什么非要她去？然而苏祖母也是无可奈何。难得顾影来了云居，她巴不得谁都不要来打扰，只将苏明霜放进去就好。可往常与顾影接触的时间短，最多不过是说几句话对方就走了，她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，这次却是深刻体会到了传言里的那句脾性古怪。这人从进屋落座开始，便没开过口，偏手指也不老实，一直搭在腰间的刀上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，听得人莫名胆战心惊，总觉得这敲着敲着，他就要抽刀砍人了。真是的，在自己府里为什么还要带刀？可埋怨归埋怨，却没有人敢说一个字，祖孙三人更是面面相觑，安静的像三只鹌鹑。于是气氛越发紧绷。可难得的机会，苏祖母不肯浪费，她推了推身边的苏明霜，想让她去和顾影说几句话，一向温柔腼腆的苏明霜把头摇成了拨浪鼓：“不去不去，祖母，我怕。”苏祖母有些恨铁不成钢，可看了一眼顾影，明明对方面无表情，可不知道为什么，她就是觉得对方脑子里想的是要怎么杀人。她哆嗦了一下，没再逼苏明霜，不能怪这丫头胆子小，她看着也打怵。犹豫片刻后，她将目光落在了苏明瑞身上，若是不能加深顾影对姐姐的感情，让他对弟弟多两分欣赏也是好的。毕竟她还指望着以后能倾北境之力来为苏明瑞铺路。她想着，目光不由殷切起来。可惜苏明瑞并不知道她的苦心，坐的远远地，根本不往跟前凑，她气的瞪了对方一眼，见两个孩子实在不能指望，只能咬着牙自己开了口：“我家这一双孩子，一向对北境的风土人情十分仰慕，可否请北境王说解一二？”话音落下，祖孙三人齐齐看向顾影。然而一息，十息，百息……顾影仿佛哑巴了一样，始终没开口。饶是苏祖母这半截身体入土的人都有些扛不住，倒是忽然有些想念楚桉漓了，那丫头虽然平日里看着不顺眼，可却十分擅长和人周旋，至少不会让场面这么尴尬。苏明霜显然也这样觉得，小声开了口：“不如请姐姐来一趟吧？”苏祖母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，虽然她并不觉得楚桉漓有资格出现在顾影面前，可若是能借她的口，让顾影知道知道苏明霜的好，对他们来说，也是一件好事。“快，去喊一下桉漓，王爷难得来，她合该来见个礼。”丫头匆匆去了，苏明霜轻轻松了口气，心里算计着时间，冷不丁一抬头却瞧见顾影在看她。她脸色瞬间涨红，死死低下了头。苏祖母却是眼睛一亮，这顾王爷果然还是想和明霜说话的，这不是一开口就看过来了？她又推了推苏明霜，对方却只是摇头，连看她一眼都不肯。苏祖母叹了口气，罢了，待会楚桉漓过来，嘱咐她两句吧，一定要好生称赞她家霜儿。可女儿家害羞还情有可原，苏明瑞这般拿不出手却是不成，她索性走过去拉着苏明瑞凑到了顾影跟前：“你这孩子，早上不是还说，要好生感谢北境王赏赐的文房四宝吗？”苏明瑞脸色发白，竟下意识想摇头，被苏祖母掐了一把才止住了动作，结结巴巴的开了口：“是，是……谢王爷赏的东西……笔很好，纸也，也很好……”顾影抬眼看过来：“原来是个结巴。”苏明瑞顿时噎住，脸色乍青乍白，却迟迟没能开口为自己解释。苏祖母脸上也有些挂不住，她没想到顾影这人说话这么直白粗糙，这让苏明瑞的面子往哪搁？日后若是和王府的婚事成了，她要教导顾影几句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