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
    夜深，曹心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。一双炽热的大手突然揽上腰肢，男人的气息迎面而来。她下意识往床侧躲了躲，避开了周旭泽的抚摸。大抵是结婚这么多年，曹心娅第一次在床事上拒绝了他。周旭泽有些意外：“不想要？”曹心娅背对着他，裹紧被子：“明天还要早起，睡吧。”想到曹心娅每天都要照顾卧床的母亲，周旭泽没再多问，替她掖好被角便睡了过去。第二天醒来时，周旭泽已经不在了。曹心娅如往常一般，洗漱完煮好养生粥端到周母的房间里。“天天都是粥，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换个早饭？”“照顾人不会，生孩子不会，真不知道我儿子娶你回家做什么！”面对周母的训斥和怒火，曹心娅没有争辩。医生说婆婆肠胃不好，早饭只能吃易消化的流食，所以她才每天起早床熬粥。婆婆不领情没关系，她不喜欢的这个儿媳妇，还有十天就会彻底离开这个家。曹心娅将粥和勺子都放好，又将热水和收音机摆到周母床边。“妈，我去看书了，你有事就叫我。”周母喋喋不休的数落着她：“你都结婚了看那些书有什么用？还不如去看看中医，开几副送子药吃。”“早点给我周家开枝散叶，延续香火！”曹心娅淡淡嗯了一声，提着竹篮走了出去，将周母的叨叨隔绝于耳。回到自己的房间，她打开书柜正要拿书学习，却翻到一张泛黄的纸页。那是她和周旭泽的“结婚申请报告”，右下角的签字日期是三年前。部队的领导和村里的干部都已经同意签字，只等他们去民政局领证结婚就是合法夫妻了。只是领证的前一晚，周旭泽接到紧急任务，匆忙归队。“对不起，明天不能去打结婚证，等我完成任务回来我们再去！”临行前，周旭泽信誓旦旦的承诺。可一个星期后他回家，却好像忘了这件事一样，再也没提及过。曹心娅也尝试过开口，却每次都恰巧被周旭泽的其他事耽搁。后来她也淡了，几十年过去，就当两人已经是事实婚姻。现在回想，做了一辈子“无证”夫妻，何其荒唐。曹心娅扯了扯嘴角，将那张结婚报告单一点点撕碎。“没领证，走也走得方便。”决定了要离开，也是时候清理家里有关自己的痕迹了。曹心娅将窗柩上、家具上所有的“囍”字揭下来，扔到竹篓里。柜子里，红双喜的搪瓷缸、大红色的鸳鸯绣枕……每一样都是她刚结婚时精心挑选准备的。现在看来，这些东西都没留着的必要了。曹心娅全都清理进竹篓内，没有一丝犹豫。环顾四周，她的视线落在白墙挂着的结婚照上。自己穿着整洁的蓝色工服，周旭泽穿着笔挺的绿色军装。只是一个笑得灿烂如花，一个嘴抿成一条线，仿佛只是完成任务。对比上锁的铁盒里，他与柳淑英的那张合照。曹心娅觉得，也许那才是周旭泽心中的结婚照。她踩上凳子，将相框取下来，又拿来剪刀。“咔嚓”一下，将结婚照剪成两半。一刀两断，干净利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