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    我值班的时候来了个意外流产的病人。</p>

    她坚持不肯进手术室,指名道姓要求我负责。</p>

    可等我穿好防护服,急匆匆地赶到时,却只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妻子。</p>

    她疼得冷汗直冒,却还温声细语地安慰一旁的男人别担心。</p>

    转头却对我疾言厉色:</p>

    “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,一定要保住我和楠硕的孩子!”</p>

    “孩子要是出了一点意外,我们就离婚!”</p>

    原来结婚多年她始终不愿有孕,是为了给她有心理洁癖的白月光生孩子。</p>

    我看向她身下大片的血,苦涩地笑笑。</p>

    时间过了太久,孩子或许是保不住了。</p>

    而我们的婚姻,也注定要结束了。</p>

    ......</p>

    手术结束时已是深夜。</p>

    将昏迷的冯清瑶从手术室推出,我疲惫地摘下口罩,却看到了满脸焦急的齐楠硕。</p>

    他眼眶通红地看向我,声音满是无助:</p>

    “立安,我知道你对我不满,你大可以冲我来,但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和清瑶的孩子?”</p>

    “清瑶这么辛苦,你不但不心疼她,反而故意打掉孩子,损耗她的身体!”</p>

    他的声音很大,仿佛我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。</p>

    同事上前将我和他隔开:</p>

    “这位家属,请你冷静,我们都是专业的医生。”</p>

    “病人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太晚了,腹部遭到严重撞击,我们已经尽力了。”</p>

    “对了,请问您和病人的关系是…”</p>

    齐楠硕哑了声。</p>

    看着他心虚的眼神,我自嘲地笑笑。</p>

    多么讽刺,身为冯清瑶丈夫的我,却不是她的孩子的父亲。</p>

    甚至还要拼尽全力将这个孩子保住。</p>

    我疲惫地回到了休息室,想要缓缓紧绷的神经。</p>

    只是一闭眼,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想起冯清瑶进手术室前对我嘶吼的模样。</p>

    “沈立安,就算你把这条命搭进去,也要保住楠硕的孩子!”</p>

    “你要是敢动什么手脚,我绝对不会放过你!”</p>

    还没休息多久,我便收到了冯清瑶苏醒的消息。</p>

    我刚打开病房门,便猝不及防地被飞来的玻璃杯击中。</p>

    似乎有温热的液体从我的额角流下。</p>

    冯清瑶被齐楠硕扶着,眉眼猩红:</p>

    “沈立安!你知不知道这个孩子对我有多么重要!你怎么敢!”</p>

    “枉我相信你才要求你负责,没想到你这么恶毒!”</p>

    齐楠硕轻声安慰着,看向我的眼神却满是挑衅。</p>

    显然是对冯清瑶说了什么。</p>

    而结婚五年,被我捧在手心呵护的妻子,就这么无条件地相信了他。</p>

    看着冯清瑶歇斯底里的模样,我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痛。</p>

    抹了把脸,我看着手上的血痕,自嘲地笑笑:</p>

    “冯清瑶,你是我的妻子,却怀了别人的孩子?”</p>

    结婚多年,每当我提出想要一个孩子的时候,冯清瑶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。</p>

    她说她怕疼,怕生了孩子会迅速衰老。</p>

    我不忍让她受苦,于是便主动去做了结扎,让她再没有后顾之忧。</p>

    却没想到原来她不是害怕,只是不愿意为我承担风险。</p>

    冯清瑶的气势弱了一分:</p>

    “你又不是不知道,楠硕有心理洁癖,只能跟我一个异性接触!”</p>

    “如果不这么做,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!你是医生,就不能有点同理心?”</p>

    看向一旁的齐楠硕,她又变得理直气壮。</p>

    看着两人交叠的手,我心中一片冰凉。</p>

    她顾及齐楠硕不会有自己的孩子,却可曾考虑过为了她而结扎的我,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?</p>

    我眼中满是讽刺:</p>

    “冯清瑶,你明知道我是医生,有多热爱这份职业,又怎么可能故意害你的孩子?”</p>

    冯清瑶一怔,如梦初醒般看向齐楠硕。</p>

    她见过我为了病人而熬夜通宵的样子,也知晓我有多么尊重任何一个生命。</p>

    可冯清瑶还是嘴硬道:</p>

    “楠硕只是关心则乱,你一定要这么斤斤计较?”</p>

    “我说一句你能顶八句,你是不是不想过了?”</p>

    冯清瑶自知理亏,连忙扯开话题。</p>

    我心中麻木。</p>

    又是这句话。</p>

    以往只要我有任何不顺她心意的地方,她便会以离婚相要挟。</p>

    她知道我有多在意她,也知道我有多爱她。</p>

    而每一次,都以我低声下气地认错求和为结局。</p>

    她或许以为,只要说出这话,我便会一如既往地对所有事情都忍气吞声。</p>

    可这一次,我是真的累了。</p>

    “冯清瑶,我值了一个星期的班,又通宵手术,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?”</p>

    冯清瑶一怔,后知后觉地看到了我额头上的伤痕。</p>

    许是血流得实在触目惊心,她的脸上涌现出些许惊慌:</p>

    “对不起老公,我不是故意的,你快去处理一下…”</p>

    只是不等她说完,旁边的齐楠硕突然哭出了声,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。</p>

    “清瑶,孩子没了,我是不是命中注定要一个人…”</p>

    他哭得几乎肝肠寸断,冯清瑶连忙将他的手放在心口,说他们还会再有孩子的。</p>

    我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,心底像是被针扎过一样疼。</p>

    或许我一厢情愿的付出,是时候结束了。</p>

    我闭了闭眼,压下喉间的苦涩:</p>

    “冯清瑶,你进手术室前,说孩子保不住了的话,我们就离婚。”</p>

    冯清瑶的脸上划过一丝慌乱,伴随着被打断的不耐烦:</p>

    “我那不是为了激发你的潜力?谁知道你这么没用!”</p>

    “可是我当真了。”</p>

    伤口已经干涸,只剩下麻木的痛感。</p>

    我抬头,对上冯清瑶不可置信的双眼。</p>

    “我当真了,冯清瑶。”</p>

    “你的孩子已经没了,我们离婚吧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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