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选择

    姜木棉黑沉沉的瞳仁像是被什么定住了，一言不发。萧而立听得心里惊涛骇浪，“父亲，后来呢？”“后来？”萧道之心里升腾起快意，冷笑道：“不用我动手，姜家就像被下了降头，败了个彻彻底底。”“怎么败的？”“我们离开后的两个月，姜行就被贬官，抄家，流放到了云南。”“他一个人去的？”“小儿子跟着一道去了。”“那姜家其他人呢？”“落魄的落魄，早死的早死。”萧道之冷笑连连。四十年啊，转瞬即逝。如今他身居高位，姜家的那些人和事早已不在心上。要不是姜木棉找上门，要不是她一而再，再而三的逼问，那两年的时间，他权当是做了一场梦。点香的那一刻，他清醒了。不是梦。那些都是刻在他心上的惨烈碎片，是沉在他血液里的痛苦回忆，是长烟落日，明月落红都不能阻挡的恨意。而这恨的尽头，就是姜行。“萧道之！”沉默许久的姜木棉用十分平静目光看着面前的男人。“我从云南府赶到京城，用去四十天时间。进你们萧家，这是第二天，换句话说，现在还剩下七天的时间。”她的口气也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。“未知他人苦，不劝他人善，我还是那句话，选择权在你手上。当然，还存在一种可能性，老太太是拿到那封休书的。”萧道之有一瞬间的怔愣，仿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姜木棉嘴里说出来的。“两个时辰，足够你问清楚老太太当年的事情，并做出决定。”姜木棉低咳一声，“两个时辰后，我会离开萧府，时间不多，你抓紧。”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，在萧道之的心头蔓延开来。当年的圆房办得极为潦草，若不是姜木棉拿出合婚庚帖，他根本不知道母亲原来是继室。二人被赶出姜府，母亲除了哭以外，什么都没对他说，更别提休书不休书？他冷笑一声，甩手进了书房。萧总管忙不迭的跟进M.L.Z.L.去，但萧而立却看着姜木棉没有动。这人半个字不提姜行的过错，只把利弊摆在台面上，用一招以退为进，逼父亲做出选择。真是冷静啊！冷静吗？姜木棉心里早就已经沸腾的不像样子。她心说，祖父你活过来吧，活过来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，是萧道之胡诌的。你怎么能那样对他们母子呢？你的风骨呢？你的清高呢？你引以为傲的不与世人同流合污呢？统统都是假像吗？姜木棉闭上眼，她第一次觉得京城冰寒的夜是那么的冷，冷得她连牙齿都在打颤。……萧道之的书房，从来没有像这两天这样，一次又一次的陷入死寂。萧道之也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，感觉人生进不得，退不得，怎么做都是为难。“父亲！”萧而立喉结颤动几下，“实在不行，我亲自走一趟，去寺里问一问老太太。”“不必！”萧道之太清楚老母亲的心，姜行就是她人生大半辈子过不去的一道坎，这事提都不能提。“老太太年岁大了，惊动不得，真惊出个好歹来……”自己守孝三年，想要再复起就难了，这个险他万万不能冒！“那万一……”萧而立不敢把话说下去。万一没有休书……万一那些倒霉真的会落在萧家头上……“依老奴看。”萧总管咬牙道：“那人就是在危言耸听，什么棺材裂开，什么化念，统统都是骗人的，甭信！”“如果是真的呢？”萧而立眼睛骤然迸出寒光。“这……”萧总管垂下脸，不敢去看大爷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