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    顾江抱着我的骨灰盒,从晚上躺到了早上。</p>

    嘴上一直哼着小时候他哄我睡觉唱的歌。</p>

    可我不爱听。</p>

    我听了如鲠在喉。</p>

    他和卓烟第一次开房后,我曾经也想解释清楚,我没有推卓烟。</p>

    我曾经也想着,我不要什么骨气面子了,他从五岁开始陪我到现在,我离不开他的,我想他回来。</p>

    我去找他,我说我想听他给我唱歌哄我睡觉了。</p>

    我说老公你别不要我,我的世界很小,不像别人那么大,我的世界只有你一个。</p>

    可我走近他的那一刻,我看见他脖子上的草莓印,我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。</p>

    我和他大吵了一架。</p>

    那一晚,他又没回来,我开了全家的灯,辗转反侧到天亮,也没有合眼。</p>

    现在他抱着一个盒子不撒手,让我觉得可笑。</p>

    可笑着笑着,眼泪就又流出来了。</p>

    中午的时候,顾江手机响了,我看了眼号码,尾号 3371,是顾江和卓烟的生日。</p>

    这是卓烟的号码。</p>

    顾江接起来,声音哑到说不出话:「怎么了?」</p>

    卓烟那边顿了下,似乎没想到顾江会这么冷淡。</p>

    毕竟他一向对卓烟温柔,这样的口气只会出现在后期对我的身上。</p>

    卓烟有点不开心:「我今天产检,你从来都陪我产检的。」</p>

    顾江捂住手机,拍了拍骨灰盒,似乎觉得那是个人:「我今天有事。」</p>

    卓烟爆发了:「你有什么事?你不就是陪死人吗?你以为我不知道,你这几天都在你和吴悦的家里?」</p>

    顾江冷下了脸:「你说话小声点,不要吵着悦悦。」</p>

    卓烟怔住了。</p>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她不可思议道:「你真的这么爱她,那她活着的时候,你干吗和我在一起?为什么她死了,你才开始惺惺作态?」</p>

    好问题。</p>

    我也想问。</p>

    可我估计顾江给不出答案。</p>

    因为他愣了。</p>

    他的肩膀塌了下来,像是遭受到多大的打击,整个背都弓起来,微微发抖。</p>

    他一语不发,挂了电话。</p>

    然后蜷缩在床上,想碰骨灰盒,可刚伸出手又收了回去。</p>

    最终,捂上了脸。</p>

    有两滴泪,从指缝中漏了出来。</p>

    我看着他,觉得眼熟。</p>

    我生命中的最后几天,孤独抑郁,也是这么度过的。</p>

    我听见他说:「悦悦你独自待的时候,也是这样吗?所以才往胳膊上划刀痕?那些日子,很难受吧?」</p>

    我看着他,点了点头:「是的,很难受。比你现在难受一百倍。」</p>

    可惜他听不见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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